但是他必须让小皇帝活着,因为如果他死了,君归闲也就死了。
嗤笑一声,谢紫凝眸,看梅若风缓缓扶着墙站了起来,踉跄了一步,却是十分诡异的模样。
这梅若风果然不简单。
瞧见了方才一切的谢紫暗中想到。
“十年心思俱成灰……哈哈……”梅若风低低说道,他眼神空茫,面色死寂,近乎是绝望了的样子。谢紫看着心中“咯噔”一下,那种绝望,是他所不了解的。就像是,眼前这个人,绝望了很多年,那种死寂与哀绝已经浸入骨髓,再也剔除不去。
“今朝有酒今朝醉,谁管他明日是死是活?”梅若风笑笑,扶着墙,蹒跚前进。
谢紫摇首默叹,就算这梅若风能逃过紫杀帖一劫,他这样的人,也活不久了。
心中没了心火,如何能活?
梅若风走了许久之后,谢紫瞥眼,却见一抹青影立在树下,抬首看他:“你回来了。”谢紫一惊,树影婆娑,枝叶浓绿,闻青如何能瞧见他?
“谢紫。”闻青立在树下,幽幽叹气,温润的笑不见,清俊的五官缓缓蔓延出一种秀丽。
的确是在喊自己的名字,谢紫无奈地从树上跃下:“你怎么发现我的?”
闻青没有回答。
他面上并没有那种客套疏离的微笑,反而是有些清冷的模样,几分疏离,几分清寂。
这个人像是空山雨后一枝淡竹,又像清风明月夜一曲箜篌引,总是那样淡,那样清,又那样不可捉摸,心思深沉。
谢紫猜不透他。
从前是,而今也是。
几日前,他第一次见闻青的时候,有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看着那个人在小桌边细细擦一柄细剑,眉眼间泷进一场江南烟雨,谢紫就觉得,没错,闻青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与君归闲口中的那个闻青是一样的。
可后来他又发觉,闻青不仅仅是自己所认为的那个模样。
他不是只用几个词就能概括的人,至少在谢紫的眼中,闻青就像是江南的一场雾,飘飘渺渺,隔着烟水,永远也看不清。
“你回来为了什么?”闻青问道。
谢紫勾唇一笑:“血灵芝。”
闻青微愣:“只是为了这样东西?”
听他此言,谢紫唇边泛起一丝苦笑;“没错,就是为了这样东西。为了救一个根本不应该救的人。”
闻青微怔,正欲说些什么,却听见远处有人慌张地喊:“不好啦!正厅走水了!”
闻青和谢紫向着正厅方向望去,但见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呼救声、叫喊声、争抢着打水的声音相继传入耳中。
本来寂静的辟邪山庄中人仰马翻,烈火熊熊,宛如在跳一场灭世之舞。
今日,便是紫杀帖所言之期。
作者有话要说:
☆、血透鲛纱
烈火灼人。
眼看灰势难控,已蔓延出正厅,整个辟邪山庄都沐浴在火海之中。
重檐高楼转眼成灰,黑烟滚滚,青翠尽毁。
原本辟邪山庄中有一片竹林,此刻也逃不过火的毁灭。
闻青和谢紫对视一眼,却都没打算救人。
“看来我们要去的地方,并不一样。”谢紫笑笑。
闻青亦笑,也许是因为火光太烈,那一袭青衫终也不复风雅,眉眼间渐渐浮现出一种艳来,看的人叫人恁地心惊。
“我不会阻拦谢兄得到自己想要的,望谢兄也不要阻拦我。”闻青秀丽的笑如一场烟雨,却顷刻湮灭在这火光之中。
谢紫淡笑,眼中一片烟霞在烈火中仿佛能烧金断玉,艳得太过反而叫人心寒:“我自然不会阻拦闻兄,只有一件事,请闻兄千万莫忘,你许我的一曲箜篌。”
闻青微怔,惊讶片刻后含笑颔首,然后转身,步入那一方火海。
谢紫注视着他的背影,幽幽叹气。
而另一厢,听到外头下人们的呼救声,梅若云自然也顾不得所谓病重缠身,连忙步出门去,看见院中仆人奔逃,狠声问道:“出了什么事!”一个仆人吓得浑身发抖:“庄主您快走吧!方才不知为何主厅着了火,现在整个山庄都烧起来了!”
梅若云面色一变,一把甩开下人:“没用的东西!府中的人呢!”
下人吓得瘫在地上,像是一滩烂泥:“庄主,大家都跑了!”
梅若云一怔:“着了火你们不去扑火,反而逃跑,平日里给你们工钱是为了养你们这样一群废物吗?!”
下人一愣:“二爷说让我们都走,不用救了。”他话刚一说完,就看见梅若云脸色骤然阴沉,不禁有几分战战兢兢:“庄主,莫非您不知道?我以为二爷与您商量过了。”他话音刚落,就被梅若云拎起衣襟甩开了去,此刻梅若云表现得根本不像一个久病的人,他怒气冲冲地走向梅若风的院子。
而那下人从地上爬起来,赶快加紧步子,逃了出去。
辟邪山庄气数已尽,这是谁都清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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