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用看鬼的眼神看着他:“你当初又没得选。”
银叶被他一句话堵住了:也是,他当初没得选。
别人把死后的世界说得再天花乱坠,活着的人也没亲眼见过,毕竟活得好好的,谁又想死呢?如果哪天见了一眼,看见死后的世界确实是好,也活不过来了不是?
选择这种东西,本来就有限,所以要为别人做选择,才那么难为情。
但是银叶在心里默默投上一票:三比一。
他决定让大少爷活着,活成什么样,就看他自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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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殷府就来了一辆马车,候在城郊的破草棚跟前。
银叶刚睡醒,揉着眼睛从棚子里面钻出来打水洗脸,被这个阵仗吓得醒了盹儿。
马车旁边站着管家德祐老伯,两只手揣在袖子里,恭敬地欠身:“今天第一场,老爷叫早早来这里候着,好请钟先生过去。”
银叶明白,殷家此举是为了防止他走漏了风声。钟大夫在民间百姓当中还是有几分名气,泄露了行踪,总有人会发现。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这两天坊间流传的“钟先生的fēng_liú韵事”就是一个例子。殷家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大户人家的丑事被这些小老百姓知道了,更不得了,殷老爷可不能冒这个风险。
既然人家是用“请”的,他也得做出来个样子。银叶把小鬼从被窝里面拽出来,慢悠悠地打水,又慢悠悠洗完了脸,挑了一件最白的衣服,系了一条有些飘逸的发带,好让自己显得有些仙风道骨,他左手背上药箱,右手拉着小鬼的手,施施然上了马车。
这次小鬼没有被阻拦,显然,银叶的地位提高了不少。
银叶他们这次虽然是被轿子抬进殷府的,却是从后门。尽管是从后门进的,小鬼也还是有一万个不自在。其实银叶也有一点不自在,他和殷老爷一样,也觉得这是一件挺见不得人的事情,他虽然是来救命的,但毕竟也有坑蒙拐骗的成分在里面,何况他的初衷,本就是骗一骗殷家的银子。
他思考了一路了,究竟要向殷秋山要多少银子为好。他知道殷家财力甚剧,但是不清楚根底,究竟多少才能既不让殷老爷生气,又能足够赎阿萝的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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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之后,那诡异的感觉又来了,昨天回去后他想明白了,他之所以有这样奇怪的感觉,是因为大少爷的半缕魂儿在他手中。所以他上次来的时候他被大少爷的半缕魂儿勾着,一直心不在焉。今日他倒是有闲心欣赏欣赏这园子了。
殷家大宅修得很是讲究。大部分的建筑都是对称的,不偏不倚,中正阔气,层层叠叠,错落有致。檐角栏杆,游廊拱顶上面的绘画和浮雕都是精致非常,湖泊呀,假山呀,花草呀,石桥呀这些应景的东西一样不少。
殷府内除了会客的厅堂和客房之外,还另有四处独立的院落,其中一处是殷秋山和夫人的,其余的都分给殷家的少爷小姐。
殷秋山一共有三个子女,大少爷殷淮安,二少爷殷淮远,三小姐殷淮宁。大少爷名淮安,字念臣,据说自幼体弱,年纪轻轻地落了一身的病根儿,一直将养在高陵城,被殷老爷和殷夫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护着,放在手心里宠着。“安”字是殷夫人从庙里求来的,只为长子身体健康,平安无虞。“念臣”则是御赐之字,以表示对殷家的感念之情。
二少爷淮远和三小姐淮宁是一对龙凤双生兄妹,殷家为之分别取“宁”、“远”二字,是取自当年御赐的“宁远”之候位,以表示殷家不忘圣眷恩隆。二公子淮远字“穿云”,从名字中,可以看出殷秋山在二公子身上寄托厚望,故而二公子殷淮远现在一人住在北都柴郡的殷家宅址,一人打理着江北的生意。三小姐殷淮宁据说在江南游山玩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只有大少爷一个人和父母住在一起,他虽是长子,殷老爷却没把一点儿家业交给他打理,说是怕累着他也罢了,奇怪的是连亲也没有给他说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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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一半是阿萝打听来的,一半是德祐叔告诉他的。
这次带路的除了他们熟悉的德祐老伯,还有一个侍卫模样的年轻人,比小鬼大一点,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银叶认出他就是刚才驾车的车夫。德祐老伯一直在和他讲大少爷的事情,而那年轻男子却一言不发,走路却很是僵硬。
银叶有些奇怪地多看了那男子一眼,遇上银叶的目光,那人却慌忙低下头去。
☆、半只鬼
他们绕了几个弯,沿一条卵石小路走了一会儿,进了一个月洞门就是大少爷的院子。
“大少爷的院子”就像是从一片绿色的植物中长出来的一样,院子不小,但是种满了各种银叶不认得的植物,这个大少爷看上去不爱花,只爱叶子,入目高高低低绿油油的一片,没有一星半点儿的点缀。
沉重压抑与生机勃勃结合在一起,矛盾而别扭。
银叶走进大少爷的屋子的时候,已经大致了解了他的基本情况,这少爷,看似被父母偏爱,实则被殷家冷落,生在这样的人家,不知道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辛酸故事。
大少爷的房间已经按照银叶之前说的布置好了,一条长长的桃木案子,除了几样供品,稻米、黄豆、朱砂、白蜡、毛笔、铜钱、桃木剑之类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都摆在上面。银叶把装大米和装黄豆的罐子塞在小鬼的怀里,装模作样地从怀里掏出一卷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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