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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老板,我点的是薯条不是番薯条,花枝须不是花椰菜,甜不辣不是鱼板!」一颗脑袋才刚过摊车高度的小学生气呼呼地朝曹通抗议。
这点灵活劲儿用在背书上多好。曹通露出来张零鸭蛋的考卷,精神不济懒洋洋没太想搭理他的样子讲:「你等下,我重做。」
明明是小学校下课时间,生意正好,可曹通就是提不起来劲头,连带注意力也不够集中,已经不知道搞错多少点菜,算错多少钱。
做为一个坚贞的『右手党』,打从上台北以来就没找人解决过。以前在乡下只能找女朋友,他也试过看能不能把自己掰正,结果还被女朋友关心要不要上泌尿科检查。说是到台北来终於没爸妈管,但创业实在太辛苦,每天累个半死睡觉时间都嫌不够了,哪有心思想别的。直至现在,曹通依然为每个月来一次的房租操烦,更没閒钱干什麽。
所以,等曹通开始产生危机意识的时候,已经是用某个人意淫演上脑内小剧场,并且隐隐有点往肥皂剧发展的倾向。
於是,不晓得应该算纵欲过度或者精神力消耗过度,曹通接连好多天睡不安稳。他再也不想半夜三更跑24小时洗衣店等床单了。
不得不说人真的很奇怪。曹通不相信什麽一见锺情这档事,他也非常确定第一次看见钱真完全没起反应。
他只不过是……只不过是在凌晨一点多收摊,一个人推著摊车往回走,一个人打开不算家的家门时候,耳朵边忽然听见钱真平平淡淡说的那句:你回来了。
这不是演鬼片。曹通这个没皮没脸的人,那瞬间脑袋晕呼了一大下。很不要脸,一个大男人心中竟然涌出一股浓浓的寂寞,无法自抑。孤身在异乡打拼,一没钱二没学历三没朋友,只拼著一口气咬牙苦撑住。纵使打一百次退堂鼓想乾脆包袱卷一卷回家当啃老族,可是自尊不允许,硬是顽强的再战第一百零一次。
但他不是钛合金铸成的。他是人,真的很累,连个说话的对象都没有。
曹通对著大油锅神游,乍暖还寒的三月底,额头冒出了汗他也懒得抬手去擦。
「搞什麽嘛,又要重新找工作了。」
「起码我们还拿得到薪水,你没看人家讨债的都找上门吗?摔桌子砸椅子,不倒店也很难。」
曹通一愣,往经过他摊车前的一对男女看去,正是钱真店里头死打混那两只。
「喂!你们两个!」
「你是…那天来讨债的?原来你卖咸酥鸡喔?」
曹通不由分说拦住那两人,兴师问罪一样。「又翘班对不对?我要跟你们老板讲,叫他开除你们!」
「靠北以为你谁啊!我们今天就不干了,老板倒店关门了啦!」
「关门?为什麽关门?!」曹通抓住转身要走的二厨,气势汹汹质问。二厨似乎震慑於曹通的块头,又拉不下面子恼羞成怒的喊:「我怎麽知道,店都被砸光了开个屁股啊!」
看二厨拉著女服务生快步开溜,曹通烦躁的很,不知该找谁出这口闷气。
走几步路回到摊车,比菜料还混乱的是脑袋,想把车子丢这先冲去看看,又想:『他谁啊关我鸟事!』
於是他纠结於去还是不去这个问题,连客人上门都没时间理。
可惜的是十分钟後。
曹通喘著气用力推著摊车沿马路边走,很快就先抵达那个鸟字招牌底下。
他抬起头看,荡气回肠的吼一声——干!!
‘砰砰—砰砰砰’
钱真在厨房里好像听见外面有声音,他半信半疑的走出厨房来到餐厅外场,桌椅东倒西歪狼藉一片。没开灯,傍晚天色渐暗,他揉揉鼻子又揉揉眼睛,走向店门口才赫然看见来人。
「曹通?你怎麽来了?」
厚重锁住的玻璃门一开,曹通挟带著气势一上来就两手扣住他肩膀,粗著大嗓门厉声问:「这里怎麽回事?你哭什麽啊?!」
「我没……」
「没个屁!是谁敢砸你场子?!」曹通的两条粗眉毛竖起眼神凶恶,心一急,也不管t恤脏不脏,抓住下摆掀起来就往钱真脸上胡乱擦抹,一边骂:「不准哭!再哭我揍你!」
钱真没办法抵挡曹通的蛮力,一张脸被他揉的五官快搅成一团,只能‘呜呜’含糊不清地抗议。曹通本来肚子里就憋著一股郁闷,看见店里头到处像被子弹扫射过一样乱七八糟,他想起那两工读生说的话。这时候再看钱真两眼通红吸著鼻水,皱紧眉头小心翼翼绕过那些障碍物,曹通突然像让人掐住脖子,怒火直窜上头顶。胸口中充满那种说不出来的不爽,他只想把碍眼的液体从钱真脸上弄掉,好像著火了,这麽做才能扑灭自己的焦躁。
钱真浑身僵直,涨红著脸不知道现在什麽情形。曹通一手掌按住他後脑勺,一手拉扯著衣服给他擦脸。如此接近的距离,不通气的鼻腔里忽然吸进一大堆属於曹通的体味,钱真想推开他,手一出去又摸到对方的腹肌,甚至能感觉到肌肉之间的凹陷。
曹通身体一震,两个人同时抬眼对上,钱真率先移开视线,极不自然的转过脸,曹通反应过来赶紧把手放下,t恤皱巴巴的跟咸菜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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