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给祁崝腰部的伤口换药时,楚晏看着那裸露出来的血肉,只觉心惊肉跳,出了一身冷汗。等打上吊针,摸到祁崝额头的温度略微降下来一点,他悬了半晚上的心才终于能微微放下来一点。
祁崝身体向来好,大冬天还能在院子里冲凉水澡,感冒都很少。这回却当真是病来如山倒,高烧猛地一起,就全然失去了意识。
祁崝真正恢复清醒,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在医院病床上醒过来的时候,他还有点回不过神,前一天晚上的兵荒马乱,在他被高温烧得糊成一锅粥的脑袋里只剩下楚晏朦朦胧胧时隐时现的焦急面容。
昨晚他只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热而气闷的热带丛林里,虫豸遍布空气粘稠,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在那装作一个北方来的掮客,和一群亡命之徒做生意,探取情报。那群赚着黑心钱的雇佣兵,心狠手辣得很,个个手上都沾了无数人命,他们占据了一个边境的小村子,警惕狡诈且极其排外,很不好融入。这任务一开始简直无从入手又危机四伏,和那雨林似的,时刻张着黑洞洞的大嘴,等待吞噬外来者的性命。
他蛰伏两年才打探到一点关于他们武器来源的关键,消息才传递出去就不知从哪里泄露了。好一场混战,对方和己方都有伤亡。
当时情况紧急,他既是确实没找到机会转移,也有点不甘心自己两年的潜伏得到这样一个结果,也是天生胆大妄为的个性,根本不顾自己的擅自行动会给上头带来怎么样的震动和猜忌,直接冒了个险跟着那群雇佣兵逃了。
而这一次又隔一年,终于被他抓到了真正的纰漏,将那帮人连同他们后面的内线一网打尽。
这期间种种艰苦险恶之处并不足为外人道,说是脱了层皮也一点不为过。
最后的时候他受了点伤,被救出来之后,就听说他们陈处在长海给楚晏弄了个小黑屋审问室,这让他在当地医院根本躺不住。勉强耐着性子住了一个星期让伤口略微收拢后,也等不及上面重新把他的身份证办下来,就抓着几个一同撤退出来的兄弟连夜开车回了长海。
这又是外伤未愈,又是疲劳过度的,不生病才怪了。
现在他醒过来,体温大概是降下来了,只是仍旧头痛,身体也沉得手都抬不起来,勉强扭头看一看已经伏在病床边昏沉睡着的青年。
他难得这么虚弱,又想到前一晚楚晏的焦急忧虑,这样被人看顾的感觉,竟然有点新奇。
他这么看着,心思转来转去,不知不觉竟又陷入黑甜梦境。
作者有话说:做完之后怎么能没有经典的发烧梗呢xd
☆、第十四章 长情
楚晏并未睡实,只是实在太累熬不住在床沿趴了一会儿,祁崝一有动静他就知晓,却假装睡着不动。
待得祁崝的呼吸重新绵长,他才抬起头来,坐在那里半晌,若有似无地轻轻叹了一口气。
祁崝再醒来的时候,就见到楚晏在一边低头发着呆,眼神空茫不知落在哪里,面带浓浓的疲惫,眼下更是一片青黑。
“楚晏。”祁崝一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嘶哑不堪。
楚晏虽心不在焉,手却搭在被子上,祁崝一有动静他就立刻惊觉。
“你醒了。”楚晏调高了祁崝病床靠背,让他坐直起来喝水,又去摸他额头,“好一点了吗?之前护士来查房,怎么都叫不醒你,量了个体温就走了。”
也许是因为药物作用,祁崝这一觉异常黑沉,楚晏去拉开窗帘,外面明亮天光一下子灌满房间,耀眼刺目,让他几乎有再世为人的错觉。
“没事,烧都退了,”祁崝并不把这种小伤小病当回事,此时他精神已经恢复大半,自觉又是一条好汉,掀起被子审视般的看了看自己被重新包扎过的伤口,“是我那时候出院太急,在这养两天就行了。”
楚晏心里猛然腾起一股火气来,把水杯啪嗒一放,沉下脸,“外伤发炎是小事吗,你自己不要命了还要搭着我当从犯?!”
楚晏是没什么脾气的人,对着祁崝更是轻易连脸色都不会变。
这话一出,连他自己都愣了愣。
楚晏自觉失态,当下闭口不言,转身去倒了热水来准备给祁崝洗漱。脸盆和毛巾等都是他在祁崝昏睡的时候,抽空去医院楼下小超市买的。
祁崝便也不说话了,静静看着眉目低垂给自己拧着毛巾的楚晏。水刚倒出来有些烫,楚晏的手浸进去一下便红了,他小声的抽了口气,将毛巾捞上来拧干,晾了一下才递过来让祁崝自己擦脸。
做这些的时候,楚晏的神态平静认真,也分毫不见刚才陡然升起的怒火痕迹。
祁崝的视线由他的手移到他的脸上,只觉此刻自己面前之人,虽做着体贴照料的事情,对自己却防备疏远,内里无精打采郁气沉沉。
这一趟回来,三年之久,果真人事皆非。
祁崝其实上星期就已经回了长海,也去见过楚晏,只是楚晏本人不知道而已。
他拖着腰上被弹片划开的口子,顶着几个兄弟不知是看情圣还是看傻逼的眼神,身残志坚的偷偷跟踪了楚晏好几天。
每天一早就坐车里侯在秦晏的小公寓楼下,盯着他下楼晨跑,顺便买路边摊上的豆浆油条,也不开车,往嘴里一叼就走路去上班了,到派出所附近时慢下脚步,左右找街边的玻璃橱窗或者索性是停在路边的汽车窗户,比照着拨弄一下头发,又看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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