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抓住它左腿的膝弯,将那条腿抬起,让它的下半身对你暴露出来。撕裂伤已经愈合,看上去只有一点点红肿,隔着薄薄的医用橡胶,你能感到穴口比昨天状态良好许多。177的后背在你将手指伸进它体内时向下滑了一点,你靠近它,想调整它的位置,好方便复查。
你的影子被灯光拉长,覆盖了它,挡住了光。177的瞳孔在这阴影中蓦然放大,黑色瞳仁几乎覆盖了整个眼眸,淹没了红色虹膜。电光火石之间,刚才躺在你手心的膝弯猛地抬了起来,险些正中你的脸。
那一下落实会砸扁你的鼻子,你险险闪避开,为它的活力四射咂舌。它不该有这么多力气,自愈相当消耗能量,而你不认为店主或那些士兵记得喂食,它起码饿了两三天。真奇怪,有时它似乎很想活下去,有时它又在拼命找死;有时它显得足够聪明,有时又那么不记教训,或许因为你说得不够清楚,或许因为教训太轻。
束缚祷文让你从下一击中幸免,你脱下手套,再度抓住它的膝弯,默诵经文,让手指在那里留下灼伤。177咬住了牙,发出一声挫败的低吼。
“请不要攻击我。”你告诉它,“这是不对的。”
“操你们。”它说,“下地狱去吧。”
你想让它别说脏话,可它多半听不进去。177依然没看着你,它看着天花板,不,它在看别的东西,那些不存在于现时现地的东西。它的眼球小幅度颤动,瞪视着过去的幽灵,汗水让它打滑,慢慢滑到浴缸底。177的诅咒声轻如呢喃,它拼命呼吸好像快要溺毙,它的眼睛空洞而麻木,与你刚见到它的傍晚一样,微量的情绪在其中沉沉浮浮,如同墨汁滴入深井,眨眼间就看不清了。
你松开它,后退开。
传说故事里有一些怪物会被光线变成石头,而现在发生在恶魔身上的事像传说故事的倒带。灯光重新爬上177的脸,它眨了眨眼睛,缓慢地从石像变回了活的东西。它的眼珠飞快地扫过浴室,滑到你身上,再一次扫过浴室,好像刚刚醒悟过来自己在哪里。它撑着浴缸爬起来,绷着下颚,咬紧牙关,你看到屈辱爬上它的面孔。
你移开了视线,不知为何,你觉得现在盯着它的脸不太礼貌。你的目光转到177的腿上,被你握过的膝弯上留下了鲜红的灼伤,它与昨天某些青紫色的瘀伤恰在同一个位置,也是手指的形状。神圣祷文的灼伤,在阴影的模糊下,看上去与那些掐捏带来的皮下出血没什么两样。
第六章
无论如何,你还是完成了复查。
接下来的时间你注意了自己的位置,177则闷声不吭地让你做完了检查,一直盯着天花板看。直到你清洗完手套,开始自顾自洗漱,它才转过头来看你。那目光太过强烈,让你忍不住看了回去。
“有什么事吗?”你问,拿着还没洗的牙刷。
它皱着眉头看你,看起来想说话,最后却什么话都没说,反倒把头转了回去。你等了几秒,继续洗完你的牙刷,离开浴室睡觉去了。
177恢复得还不错,最大的问题是它不吃东西。恶魔和某些野生动物一样,吃一顿的储备能支撑过不短的时间,但能忍饥挨饿不意味着不需要摄食。一个负伤的恶魔需要大量进食,你见过受伤的恶魔士兵在几分钟内吃掉(并消化掉)与自身等重的尸体。
你不知道177为什么不肯吃,是因为罐头不合口味,还是它在绝食?在阻止它自杀的预防工作上,你做得与阻止它逃跑的准备一样多,只是那些祷言与设施从未被触发,它似乎没想再自杀过。
你想知道177到底在想什么,为此你一直关注着它,做简短的观察笔记。如果接下来你依然没法让它吃点什么,这观察就得中断了。
随后几天你买了另外的罐头,从兽类小恶魔到人形魅魔专用,再到植物型魔物饲料,它都不吃。那些丢弃的罐头即使用塑料袋好好裹住,外溢的味道依然引来了嗅觉灵敏的苍蝇,你只好搭车将垃圾直接扔进几条街区外的垃圾场。有信徒在公交车上向你打招呼,他看见了你黑色塑料袋中罐头的形状,顿时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起来。
“是啊!有时候这些小天使就是那么口味刁钻,店里买的东西不行,你得自己下厨给他们做。”他溺爱地谈起那条在你看来已经肥胖过度的三岁小猎犬,“有什么办法呢?我爱他啊!”
整整四站路,这位先生都在谈论那条狗的食谱,你在合适的停顿点发出一些合适的声音。下车时他已经认定你也在照顾某只挑嘴的流浪犬,认为你是个志同道合的狗友,热情洋溢地邀请你有空去他家。你有大半时间在神游天外,不过你觉得一些建议姑且可以尝试,比如,店里的罐头不行就自己做。
当然,不是说你要去拖尸体。
亵渎死者是不对的,挖掘坟墓是不对的,杀人更加不对。在这远离战场的平静小镇上,恶魔尸体不是常见的东西。唯一的选项是动物尸体,它们每天都品种丰富、品质新鲜地出现在菜场。
你与卖家讨价还价许久才买下一个恶魔,为后续事项支出时却毫无犹豫。购买是额外支出,但治疗与饲养却是你的日常生活,如果不把钱用在食物、医疗用品、圣具和募捐上,你还能把它用在哪里呢?何况牛肉的话,即使177不吃,你也可以用来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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