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永一怔,还没想出借口回应,这时奕洛瑰却出人意料地,皱着眉打断了大祭司的质问:“哥哥,他毕竟救了我们。”
“哼,比起他能带给你的灾难,这点恩惠根本微不足道。”大祭司满是厌恶地瞪了安永一眼,又不忍违逆奕洛瑰的心意,只得傲慢地别过脸去,不再理会庭中二人。
奕洛瑰扯了扯嘴角,双眼仍是盯住安永的脸,这时终于迈步走到他身侧,低下头附在他耳边小声道:“是你救了我,谢谢。”
安永听了奕洛瑰这句谢语,一时有些怔忡。他直觉这其中有什么蹊跷——自己不过是命崔府众人前去灭火,为什么奕洛瑰要说是自己救了他?保定侯府又不是封闭的建筑,失火这么大一件事,他作为一个神智清醒的人,难道自己当时无法逃生?
然而奕洛瑰吹拂在安永耳边的气息,直让他从心尖上颤出一阵酥-痒,赤-裸裸地勾起了前半夜绮丽淫-乱的记忆,让他慌乱地无法再思考。他像被开水烫着似的退开几步,惊惶地望着奕洛瑰,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这样直率可爱的反应顿时让奕洛瑰赢回自尊,他只觉得心中的某处突然急遽膨胀起来,令他满足得无以复加:“哈哈哈,崔永安,总之你保驾有功,这份情我记下了。对了,既然我今夜来到你府上,应该拜见一下白马公才是。”
一听奕洛瑰如此说,安永不禁长叹了一口气,对他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事深为折服:“陛下,我想……家父他这会儿是不会有工夫见您的。”
“为何?”奕洛瑰不以为然,顺手拎起地上已然跪得双膝麻木的冬奴,对他耳提面命道,“去请白马公来,就说我要见他。”
冬奴被奕洛瑰拽得骨头险些散架,双脚软得直打跌,忙不迭龇牙咧嘴地答应道:“是是是,小人这就去请白马公。”
说罢小家伙就趔趄着跑出了庭院,安永无奈地看着冬奴的背影,也不好出手阻止。事情果然不出他所料,片刻后父亲没来,一向跟在他身边服侍的管家倒是笑吟吟地走进了庭院,对着奕洛瑰施施然行了一个大礼:“小人拜见陛下。白马公刚刚得知陛下召见,不胜欣喜,本想整理好衣冠前来面圣,不料刚刚他在厕中更衣时,恰逢服药后精神不济,竟失脚跌进了茅坑里。事已至此,不敢亵渎圣颜,只好派小人前来告罪,求陛下宽恕。”
安永闻言大窘,站在一旁脸一阵青一阵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奕洛瑰听了管家的话原本有些生气,待看到一旁安永尴尬得手足无措,又莫名觉得好笑起来,一晚上惊心动魄引来的郁卒竟一扫而空:“既然白马公不方便,那就算了。今夜我也狼狈,改日再来府上吧。”
说罢他挥挥手,领着麾下士兵走出庭院。安永身为人臣,只能紧随其后,一路将奕洛瑰恭送出崔府,才敢松了口气回自己的庭院。直到这时候他才觉得夜寒霜重、衣衫单薄,一连打了几个寒噤,却哪敢有怨言——今夜在奕洛瑰面前能如此顺利地搪塞过去,已是万幸。
奕洛瑰骑在马上回宫时,对正与自己并辔而行的大祭司提议道:“哥哥,今夜那侯府已住不得人,你先跟我回宫吧。”
陪在他身边的大祭司正是奕洛瑰的胞兄尉迟贺麟,他听了弟弟的话,一直因不悦而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开,碧绿的眼珠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微微闪动:“好。只是我有句话,你一定要听。这个崔宁身上有股邪气,你与他走得太近绝对没好处,你一定要远离此人,否则将来必有大难。”
“就凭他?”奕洛瑰听了哥哥一本正经的告诫,却是不以为然地笑了,“哥哥,我想是你多虑了。”
奕洛瑰这份满不在乎的态度,果然引来大祭司的不满,他碧绿的眼珠中盈满了忧色,就像神像头冠上象征着宿命的绿宝石,失去血色的双唇忧心忡忡地低语:“你从没这样敷衍过我,也从没违背过我的话……就像我的预言从没落空过一样。”
奕洛瑰不忍拂逆自己的哥哥,只得改口安慰他道:“我只是不信一个中原人能有伤害我的力量,既然哥哥不喜欢那人,往后我离他远些就是。”
“嗯,”尉迟贺麟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又叮嘱奕洛瑰道,“你我初入中原,凡事都要小心谨慎。还有今天你在火场射杀的那个人,我觉得他很可疑,务必仔细调查才好。”
“调查他未必容易。哥哥你还不知道,这魏国的中原人都有个毛病,要么满口谎言、要么脾气臭硬,总之死也不会说真话。”奕洛瑰皱着眉抱怨,“都怪我那一箭太准。”
“不准不狠,就不是我的弟弟。”尉迟贺麟这时却微笑着赞许道,“我原先只当你在射着玩,也没认真多想,反正那人尸首还在,哪怕只留下蛛丝马迹,慢慢调查也就是了。”
奕洛瑰点点头,与贺麟一同打马离去,残忍的杀戮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被他们拿来说笑,话语在马蹄声中渐渐飘散:“今夜小试牛刀,倒令我技痒,好在不久后就是冬狩了……”
这一夜的风波很快便平息,当安永在工部与陶钧讨论如何修缮侯府时,陶钧用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谈及尉迟贺麟:“历来柔然的可敦生子,头一胎无论男女,都要献给天神做大祭司,这事哪有人不知道?”
安永讪讪笑了笑,不便多说什么,不动声色地换了个话题:“修缮侯府不是难事。如今大渠已竣工,接下来首要的就是修建外郭城墙了。”
“这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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