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巧遇,他简直要怀疑崔永安是在故意勾引自己。又或者这是崔永安的一个恶作剧,好叫自己后悔下旨令他改易胡服。奕洛瑰没好气地瞪着崔永安,最后终于忍不住跨步上前,按住他不老实的手指头。
柔然的衣服可不比中原那些虚头八脑的衣服,脱了一层还有一层,到处都有衣带系着。崔永安此刻若将这腰带扯开,上衣没一会儿肯定会散落,倒叫旁人白捡个便宜。
想到此奕洛瑰索性将崔永安一把拖出车外,抱着他面朝下搭在自己的马上,微笑着对冬奴说了声:“带路。”
这下冬奴彻底痴傻,呆呆望着奕洛瑰,结结巴巴道:“什,什么……”
“没见你家公子醉成这样?自然是带我去你府上。”奕洛瑰皮笑肉不笑,面色在火光中有点狰狞。
“这,可是这……”冬奴怔了怔,下一瞬便直截了当地跪在奕洛瑰面前,硬着头皮咬牙道,“陛下,请您还是放了我家公子吧,您这般纡尊降贵,若是被好事者看到传开,只怕不成体统。”
“你怕被人看见?”奕洛瑰垂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冬奴,觉得这小不点的大胆狂言有些好笑,却也佩服他的胆色,如今已很少有人敢这般大声地反抗他,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也罢,谁叫你们中原人做事,总是遮遮掩掩怕别人看的。”
说罢他用柔然语对左右吩咐了几句,下一刻就见原本围成一圈的队伍井然有序地分成两列,士兵们列队站定之后便向外转身,背对着奕洛瑰和崔府的一行人,行成两排人肉屏障。奕洛瑰带领的士兵人数甚多,而崔府就在不远处,因此当两列士兵站定之后,队伍尽头恰好就排到了崔府门前。
这阵仗一摆,崔府众人不就范都不行了。冬奴只得哭丧着脸站起身来,在前方小跑着引路,奕洛瑰志得意满地重新上马,挟持着马背上的人往前走。
而此刻安永的胃恰好抵在马背上,因此马步颠簸带来的不适,让他即便在不省人事的醉梦之中,仍然不由自主地挣扎起来。奕洛瑰才不管他四肢挣扎,只伸手抓住他的腰带,将他牢牢按定在马背上。这一下安永更觉难受,还没忍上十来步,就已伏在马背上大吐特吐起来。
他闭着眼吐得七荤八素,秽物沾在奕洛瑰穿着皮靴的右脚上,传来微微的温热。奕洛瑰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冷眼斜睨着身下的人,不怀好意地心想:吐吧,现在吐干净点儿,待会儿才好吃你。
作者有话要说:我试试努力更快点儿。
17第十六章 酩酊
蒙昧的夜色可以掩去许多不欲为外人知的秘辛,当奕洛瑰骑马踏入一片死寂的崔府时,机敏的冬奴立刻察觉出了点什么,两只圆溜溜的眼睛里顿时浮上一层泪水。他咬着唇一路往公子住的庭院走,身后从容的马蹄声就仿佛踩在他心上,一下又一下重重地践碎他天真的自尊。
他只能无可奈何地站在堂下仰着头,看着柔然皇帝将酩酊大醉的公子抱进堂,这一刻才切实感受到做亡国奴的屈辱,如同这深秋的夜寒一样钻进他的心底。
他要如何才能反抗呢?要不要殷勤地去为这个皇帝煮碗茶,顺便下点药把他毒死?冬奴脑中混沌地乱转,僵硬的圆脸望着奕洛瑰和安永,越发显得呆若木鸡。
“喂,你,别只顾傻站着看,去弄点醒酒汤。”奕洛瑰终于对这个痴傻的小僮看不过眼,在踢开帘子进堂前,扬着下巴对冬奴颐指气使。
冬奴一怔,立刻很没骨气地答应了一声,按照奕洛瑰的意思去操办。
奕洛瑰很无礼地穿着靴子进堂,一路如入无人之境,径直往内室里走。崔府的奴仆们刚入夜就已给整座庭院点上了灯,此刻满室灯火通明,奕洛瑰横抱着崔永安并不费多少力气,因而很从容地就将他的起居之地打量了一遍。
他看见外室摆着满架的书卷,桌子上铺满了图纸,尽管一直都知道崔永安这人活得认真,却没料到他背地里竟是认真到了这种地步——足见他在朝堂上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并不是单纯的场面话。奕洛瑰垂下眼看着怀中满脸苍白的人,多少有点动容。
这小子,有时候真是叫人难懂。
奕洛瑰一路抱着崔永安走进内室,将他搁在榻上,自己则随意坐在他身边,抬眼环视室内的陈设。但见满室的灯火辉映之中,各式各样的铜镜反射着黄澄澄的光——早在他还没有攻破新丰时,就曾见谍报中提到过崔家的永安公子“性自喜,常在内室置镜,行步顾影、窥镜自怜”,可见那些散播在市井间的流言,很多时候也是不骗人的。
及至攻破新丰后第一次与这人照面,他羸弱却倔强的姿态才让奕洛瑰明白,一个人的确是可以骄傲自爱到宁折不屈一心求死的。
可是现在呢?他似乎又换了一副性子,行动就像个好好先生,无论自己怎样刁难,都永远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态度,倒叫他越来越糊涂了。
想到此奕洛瑰不由地皱起眉,在灯下端详着崔永安昏沉沉的睡脸,看着他一副难受又可怜的睡相,一时真不知是继续折磨他好,还是放他一马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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