昝母冷着一张脸,刮了昝三邻一眼,对院子门口的村长夫人冷声反嘲道:“等年节之后电信局那帮米虫上班了就能通上了,大伙儿都急等着呢,你家有电话,急什么呢?”
村长夫人狠狠吐槽瓜皮子儿,叉腰摆好了姿势,打算好好跟她一决冷嘲热讽之高下。
昝三邻迫切地赶去村长家,他甚至没有听出村长夫人跟母亲之间火药十足的对白,满脑全是那人平时或热诚或痞坏的笑,多日的离愁在这一刻显得愈加相思难耐,纠缠其间的,是剪之不断,理之更乱的麻团。
他跑得很快,期末体育考试时也有考三千米长跑,他堪堪过了及格线,还在邱粤在旁陪跑的,这会儿,呼呼的风声拂过耳际,他觉得自己的速度比考试还要快上许多,好像慢了一秒,电话那端便陷入忙音似的。
村长家的儿媳妇正在院子里杀鸡,昝三邻急冲冲跑来,不由吃了一惊,印象中,昝三邻一直都是淡定从容,何曾见过他这般急色匆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于是笑道:“慢着点,状元郎,电话又没搁……”
若是平时被人如此打趣,昝三邻定然脸红耳赤,这会儿却好似没有听到她的话似的,飞也似的直冲客厅,电话果然在茶几上搁放着,他抓过电话,双手因为慌乱而微微颤抖。
“喂?”他想喘匀气息,可剧烈的运动致使呼吸不畅,他一手堵住了传话筒那端,难受地口鼻齐上,只愿别显得太迫切而狼狈。
电话那端寂静无声,昝三邻心里一慌,也没管自己喘息是否均匀了,急声对着传话筒又“喂”了一声。
“我在……”邱粤低沉的声音清晰地从那端传来,隐隐的叹息萦绕在尾句里,像无尽的欲语又休。
“嗯。”昝三邻像找了到了搁置此心安放之处,眸光涟漪闪亮,唇边勾起了一丝笑意。
“啧!”那边安静了片刻,邱粤发出了一声似有若无的轻叹。
“嗯?”昝三邻心里一颤,邱粤惯于朝气蓬勃示人,不管遇到怎样的人怎样的事,他都能在谈笑间将一切烦心事驱逐殆尽,换一片月朗风清在头顶,何曾听过他如此百转千回的叹息?
“本来想等到今晚零点才打开的,”邱粤叹息着,低喃道,“可是忍不住了……”
“嗯……”昝三邻嗓口一紧,有什么难以抑制的情绪从胸膛升起,几欲破溢而出,这些时日他所受的重重委屈不如意,以及不能宣之于口的揪心离别之苦,在这一刻像找了到宣泄的堤口,这片天空的不远处,还有这么一个人,无时无刻不想着他念着他,如他一样,刻骨难忘。
“想我了没?”邱粤追问,他由来自信,以往如果说出这样直诚诚的话,也是带着戏谑的意味,哪似现在这般毫无底气。
一直以来,都是他在步步紧逼,将昝三邻拉至深渊边缘,令他退无可退,只能桎梏在自己可掌控的范围中,他的一举一动,自己了如指掌。
可现在,他鞭长莫及,只能对月扼腕,因为邱粤发现,他俩彼此不仅连向对方承诺过什么海枯石烂,连普通的思念之情,也未曾宣之于口半句。
“嗯。”昝三邻轻轻的回应,话筒那边传来了“哐当”一声,不知什么器皿打翻在地。
村长家的儿媳妇回厨房拿盐洗鸡肾时,看厅座椅上的昝三邻一眼,不由看呆了,少年眉目如画,神色恬适,微微启动的唇不知在跟电话里头的人低喃着什么,眉角眼梢全是暖暖的笑意,比外头的阳光还有炽热。
很多年之后,她也无法忘怀,客厅这角的桌椅上,少年笑颜如煦,像艺术家画框里称为经典瑰宝的剪影。
回到昝家,昝三邻将未完成的手尾全部完成,这才带着另一幅对联来到祠堂,祠堂的大门已经装点一新,大副的对联十年如一日的张贴着“春秋匪懈,继序不忘”八个大字对联,屋檐下高高挂起两盏大红灯笼。
哑伯养的大黄狗早就嗅出了来着是谁了,摇着尾巴跑过来蹭蹭昝三邻的裤管,正在宰鸭的哑伯看到了大黄狗的表现,转身一看,见是昝三邻到访,黑黝黝的脸上笑出了纸花似的褶皱,指着正在开膛破肚的鸭,打了一个手势。
这是要昝三邻在傍晚的时候过来吃鸭腿之意,每逢年节,他都会把最肥美的食物留给昝三邻,即便有些节日学校不放假,他也会带到百花三中,送到住校的昝三邻手里。
昝三邻笑着点点头,哑伯的好意,他心底感动,无法拒绝,也不想拒绝。
把哑伯住的小耳室贴上了对联,哑伯已经张罗好了将鸭头鸭脖之类的剁块放在煤炉上炖汤了,趁着哑伯有空,昝三邻忙请他载自己上一趟百花镇,他还需去送对联呢。
哑伯二话不说,推出了摩托车就等昝三邻回家取剩下的两幅对联。
第一幅是给憨大家送去的,憨大家早就焕然一新了,这副对联,想来是昝一清借憨大的名义讨来一份,借花献佛给他们的另一个老板,听邱粤说过,王南本就是极其有抱负的官二代,为人处世很有一套方法,张老师的对联转赠给他,算不得什么践踏。
昝三邻中秋的时候在憨大父母家寄住过几天,两老是早就认识昝一清的,可第一次见到昝三邻便喜欢得不得了,一边夸他聪明长得俊,一边又塞糖果又做好吃的饭菜,简直把他当做了亲孙子宠着,唯恐他当惊受凉了似的,连昝一清都忍不住要嫉妒了。憨大父母这会儿见他上门来了,脸上露出惊喜之色,一边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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