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房间里的医生和护士出来,成远才被允许走进成茉莉的病房。
本来就瘦小的成茉莉躺在宽大的病床上显得更加的脆弱不堪,蜡黄的皮肤、深陷的眼窝、枯瘦的身形让原本30多岁的她像是整整老去了10岁。
成远坐在病床边无声的看着陷入恍惚的成茉莉,心疼的酸楚袭上心头,这个人无论变成什么样都还是他的妈妈。
“小远……”
成远瞬间睁大了个眼睛看着成茉莉无意识的呢喃,忍不住俯身向前轻轻握住了那只瘦如柴的手,在成远的印象中他没怎么牵过他妈妈的手,他们之间似乎从来没有过像别人家母子那样的亲热过。
不,不对。
当他的指尖划过成茉莉的掌心,久远的记忆像春天解冻的泉水一样汩汩地冒了出来。
他记得成茉莉牵着他的小手去菜市场买菜;
他记得停电的某天成茉莉坐在烛光里费力的帮他织着毛线帽;他记得自己发烧烧到说胡话的时候成茉莉背着他疯狂的朝着诊所跑去;……
这些点点滴滴在什么时候被他给遗忘的呢?成远想,也许是当被虐待打骂而生的仇恨渐渐盘踞在整个五脏六腑时,曾经有过的温馨也就变得脆弱不堪无足轻重了。如今的他是那么的后悔,后悔自己从来没有跟成茉莉说过“妈,我爱你”,甚至连“妈”这个字眼儿都许久没有再叫出口。
纵然两个人到最后的最后变得彼此憎恶着、仇恨着、折磨着,然后渐趋沉默着,但原来,原来她即便是生病了也还是记得的,还记得她有个叫“小远”的儿子,只是不知道在她的梦中,是个什么样子的成远。
握着成茉莉的那只手不断的收紧,“……我想,我其实不恨你。”
“我想让你好起来,……妈!”
最后的一声“妈”叫出口的刹那,泪水也顺着眼角流下,这个几乎成为他人生禁忌的词语却又让他无尽的悔恨,成远伏在病床旁哭的泣不成声,千言万语最后只浓缩成了一个不舍。
一直到成远离开,成茉莉都还是在昏睡中没有醒来。
不知道下次来成茉莉会是什么样的情况,成远只能不断的拜托着医生、护士,希望不要让他妈妈如此的痛苦不堪。
那天,他是真的,心疼了。
回去的路上成远终于想起魏然,两个未接来电让他有些愧疚。拨过去之后魏然几乎是立刻接了起来。
“你妈妈怎么样了?”
“还好。魏然,对不起!我今天会赶回去,你等我。”
“你别着急,路上注意安全。”
没有丝毫的埋怨与责备,只是一句“注意安全”就足以让成远觉得安心。
转过街角,恰好有家蛋糕店,成远二话不说走进去挑了个最大的,“生日快乐”四个字是他亲手写上去的,下面还特意加了一行字:i love you.
“小伙子,字儿写得不错啊!送女朋友的啊?”
店老板是个热心肠,还专门送了成远几根小烟花。
回到县城的时候天早已黑透,曾经计划好的看电影、逛街、拍大头贴一个都实现不了了。他拎着蛋糕走到魏然的楼下,那扇熟悉的窗子透着明亮的光,很暖,他一直渴望着自己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如今他或许已经找到了。
擦亮火柴将烟花燃起,成远打了个电话:“魏然,看楼下。”
魏然一直坐在沙发上等成远的电话,他走到窗前,将窗帘拉开,楼下一团美丽炫目的烟火将成远的脸颊照亮,成远似乎在说着什么,可是离太远魏然却听不清。
他穿上鞋子奔下楼,看着成远站在梧桐树下,风尘仆仆的样子有些狼狈,笑容里带着疲倦,却是那样的真诚。
“我爱你。”
他终于听清了成远的话,顿时感动的一塌糊涂,不介意小区里会有其他人走过,径直走上前一把将成远搂在怀里。
一年前的成远还在抗拒着别人的关心,一味的独自逞强,不明白爱为何物,一年后的成远却在他的怀里告诉他,“我爱你”。
“我也爱你。”
魏然将嘴唇贴在成远的耳边,吐气如兰。
两个人依靠在梧桐树旁,躲进枝桠的暗影中,吻的缠绵而深沉,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停止了,万物都与他们无关,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魏然的手指抚过成远的蹙起的额头、眉骨、鼻梁,最终停留在他的唇角,柔软而湿润,垂头吻住的那一刹那两个人的神智像是灰飞烟灭了一般,从轻柔的浅吻到唇舌交缠的深吻,几乎要将彼此交付。
成远那天情绪不好,连带着整个人的意志都变得无比的脆弱,在魏然的吻中精神像是被抽干,四肢百骸仿佛有电流在游走,力气也在渐渐消亡,最终身体软绵绵的依偎在魏然的怀里,烟花早已燃尽,一手拎着蛋糕,一手紧紧地圈住魏然的腰,生怕自己真的会晕倒在这缠绵悱恻的吻中。
一曲终了,成远枕着魏然的肩膀,喃喃道:“本来想好好地给你过个生日,对不起。”
“你回来就好。”
“现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妈,我只有你了。”
魏然捧起成远的脸,浅浅的啄在额头上:“我爱你。”
两个人静静的抱了一会儿,夜风四起吹得人有些凉,魏然牵起成远的手一步一步的迈上楼梯。
“走,回家。”
蜡烛的火焰在闪动,在跳跃,魏然和成远面对面坐着,中间放着那个巨大的蛋糕。
“这么大我们两个得吃好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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