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习习吹在脸上,有些冷,身体在轻微的颠簸,她终于感觉到意识清明,缓缓睁开眼。
入目的是繁华的街市,路边黑瓦粉墙,砖路苔藓斑驳,各色小店鳞次栉比,酒幌被秋风吹的翻飞,茶寮斜搭的布棚也呼啦啦作响。
穿着短褐的小贩们叫买叫卖;挽着菜篮子的长裙妇人讨价还价;技艺高超的老翁吹起个鼓鼓的糖人儿,引得垂涎的孩童张大了眼睛拍手叫好……
这是一处热闹的古代集市,到处都充满了生机。
再不是朱攸宁熟悉的那个现代都市了。
她因罹患癌症,在医院孤独的陷入长眠。
谁料想她还能醒过来,并且与一个陌生朝代的七岁小女孩的身体融合,脑子里也莫名多出许多记忆。
“福丫儿乖,不要怕,你很快就能好起来了,不要怕……”男人低声的絮叨就在耳边。
大病未愈的朱攸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正伏在父亲的背上,由他背着穿过了热闹的集市,转弯走上了一条安静的小路。
喧闹声渐渐远去,父亲粗重的呼吸声也传入了耳畔。
手无缚鸡之力的干瘦秀才累的汗流浃背,却依旧气喘吁吁的安抚着:“乖福丫儿,你很快就能好起来了,爹爹现在带你去做工,等会儿回了家,咱们就吃饭,吃药,我的福丫儿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长命百岁……”
这几日,朱攸宁时睡时醒,睁开眼总能看到面容憔悴的父亲在她身边悉心照料,这些安慰的话也从不间断。
或许是为了安慰她,也或许是为了给自己鼓劲儿吧。
“爹爹,我已经好多了。”朱攸宁的声音小猫似的。
朱华廷听见女儿的回应,笑着将她往上颠了颠,可眼里差点涌出泪来。
“好,好,福丫儿如今清醒了,这就是要大好了。姜太医的医术那自然是不一般的,从前他给宫里的贵人主子们瞧病都没出过岔子,我福丫儿不过是淋了雨,自然很快就能好起来。”
朱攸宁搂着朱华廷的脖子,在他的肩头蹭了蹭。
朱华廷背着朱攸宁穿过安静的小路,转弯抹角的来到了一个小巷深处,走进了一扇木栅门。
这是个陈旧的四方小院,天井颇小,四周房屋和木棚高矮不一,粉墙被藤蔓爬满,因临近水边,十分潮湿,墙角和地上到处青苔斑驳。
天井中有几个垂暮的老人坐在破旧的藤椅或小凳上闲聊,一个断了半条腿的中年妇人坐在台阶上往大木盆里添水洗衣,还有几个只穿了破褂子的光腚小孩拖着鼻涕嬉闹玩耍,屋内偶尔传来婴孩的哭声和妇人的轻哄声。
察觉有人来,众人都看了过来。
朱华廷将朱攸宁又往背上颠了颠,笑道:“请问刘老丈可在此处?”
那断腿的妇人笑着点点头,扬声叫道:“刘老爹,有个俊后生找你呢!”
“来了,来了。”
不多时,一位身着半旧短褐,头发花白,面目慈祥的老者从正屋走了出来。
看到朱华廷,老者笑着拱手:“这位是朱秀才吧?快些请进来,这回写户贴还要劳烦朱秀才,老头子真是不知该如何感谢才好。”
“岂敢,岂敢,刘老爹当真折煞小子了。”朱华廷脸上涨红,背着朱攸宁跟随刘老爹进了正屋,实诚的道:
“我这穷酸在外的名声着实不怎么样,只能说自幼读书,写字还是难不住的。刘老爹高义,收留如此多的‘鳏寡孤独’,我能帮忙给新生儿写一写户贴跑一跑上册的事,实感荣幸。”
“唉。”刘老爹看朱华廷生的眉清目秀,眼神清明,根本不似奸邪之辈,便出言安慰道,“朱秀才可不要这么说,您是有大学问的人,一时失意算不得什么,朱秀才日后再战,必定能高中的。”
朱华廷闻言只是笑了笑,并未多言,将朱攸宁放在了藤椅上,柔声道:“福丫儿先在这里坐一会儿,爹去写几个字,待会儿就来。”
朱攸宁乖巧的点点头。
刘老爹看小姑娘面黄肌瘦,大病未愈的模样,叹息着摇了摇头。
这位朱秀才也是命苦,本来是高门大户的大少爷,谁知秋闱作弊,还被家里赶出来了,现在过的媳妇跑了,孩子也要病死了,也着实是可怜。
朱华廷笑着问起新生儿的生辰,手上已铺开了纸张,利落的研墨。
朱攸宁就靠坐在藤椅上,望着身材颀长的父亲。
朱华廷时年三十三岁,是百年世家朱家的长房嫡长子,因自幼聪慧,于兄弟中学业上最为出众,被老太爷培养着参加科举。
谁料想,去岁乡试,本来有希望中举的朱华廷却曝出了夹带作弊的丑闻,被主考官当场捉住,又因出言顶撞扰乱秩序而被赶出考场,戴枷示众两日,永不录用。
之后,朱华廷就被老太爷赶出家门了。
母亲白氏带着朱攸宁毅然决然的跟随朱华廷离开了朱家,在外谋生。
可朱华廷自幼只知读书,纵然学富五车,“夹带作弊、戴枷示众”的恶名在外,想找些营生也是极难的。
母亲又只是个内宅妇人,加之朱家几房的有意打压,他们一家三口在外的日子过的真可谓捉襟见肘,倒成了当铺的常客。
几天前,朱华廷去给人写字,白氏带着朱攸宁去典当,在当铺门口竟忽然被白家的两个粗壮婆子架上了马车,捂着嘴强行抓回了娘家,再不许与朱华廷往来。
七岁的朱攸宁被扔在了大雨里,眼看着母亲被抓走,又找不到回赁住小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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