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一旁的皇帝,看到一滴清泪自贺兰骢眼角滑落,这心不由隐隐抽痛。这人,大概是第一次落泪吧。
元常自诊脉后,一直不说话,眉毛几乎拧成川字。以为他在分析病情,皇帝倒也没打扰,可过了两个时辰,总不能还没结果吧。
见元常还在苦思,似纠结什么疑难问题,终于忍不住,皇帝问道:“现在究竟如何了?”
元常道:“压制追魂毒性的药给他服了,暂时没什么事。不过,不过……”
第一次,嬉皮笑脸,无忧无虑的公子哥一样的元常,脸上现出尴尬之色。
“想说什么,如实说,急死朕吗?”皇帝忍无可忍。
元常拱手一礼,硬着头皮道:“陛下神武,泽披四海,连个男人落到你手上,都让你玩的跟个女人似地,如今怀着龙种,却不得知。”
“你说什么?”皇帝大叫,倒退数步方稳住身形,“再说一遍,他怎么了?”
元常晃着头,朝天翻着眼睛,“唉,臣是说,他怀有身孕了。”
皇帝捉住元常手腕,呲牙道:“这种玩笑开不得,你确定,没有诊错。”
元常哭笑不得,“喜脉又不是什么难诊的脉象,这么简单还会有错?”
皇帝撇嘴,放开元常,转头问安荣,“你见多识广,可听说过这种事?”
安荣的震惊不比皇帝小,皱皱眉,有点为难,“老奴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有多久了?”
元常算了算,道:“有三个半月。可是……”
皇帝挑挑眉,“可是什么?”
元常道:“陛下,男人逆天怀子,会被视作不吉。这个孩子,虽是龙种,可到底要不要留下呢?”
“不吉,简直荒谬!”皇帝大声道:“元常,你给朕听好了,只要是朕的龙种,朕不管是男人女人,肯定要保下。当然,如今是贺兰怀了孩子,朕更高兴,朕还希望此胎怀的是皇子呢。”皇帝开心,贺兰若是可以生子,那后宫的两个女人,朕就不用再理会她们。三个半月了,看来是正月那段时候有的。唉,前些天他总是吃不下东西,看来和有孕在身有关了。
想着,想着,皇帝放声大笑,元常被笑得浑身汗毛倒竖,此时,他们没注意到,床上原本昏睡正沉的人,缓缓坐了起来。
皇帝发现的时候,就见贺兰骢嘴角扯出一抹诡异的冷笑,把手抬起,狠狠击向自己的小腹。
“贺兰,你不要命啦!”
贺兰骢捶向自己小腹的手,不知被什么打中,就觉腕子一麻,再也使不出力气。紧接着,皇帝已经坐到床上,自后面揽住他,把他的手牢牢抓住。
“贺兰,别做傻事,那孩子是你和朕的,有孩子本是好事啊。”皇帝语气忧伤,“贺兰,他还那么小,你怎么就忍心下手啊!”
被皇帝固定在怀中动弹不得,贺兰骢只有眼里迸射怨恨的寒光,他看向安荣,那个刚才阻止自己的人。他看到,安荣竟然会不自觉地瑟缩了下,不知是不是自己的眼神太过吓人。
“陛下,臣先告退。”元常知道,此事,对贺兰骢来讲,无疑是晴天霹雳。一时接受不了是肯定的,就看皇帝怎么劝吧。
安荣也是知趣的,一见元常告退,他也跟着躬身行礼退出。
挣动几下,也没摆脱皇帝的桎梏,他感觉皇帝吻上他的后颈,皇帝吐着热气,说:“贺兰,朕是真心想待你好。如今,你已经怀了朕的骨肉,虽然朕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但这总算是件喜事。为了他,把过去那些忘了吧。朕会对你好,也会对这个孩子好。”
“陛下,陛下,属下有要事禀告。”元常和安荣还没出去一盏茶的功夫,便有人在门外焦急的呼唤皇帝。
“进来。”皇帝悄然皱眉,知道干戈生还的希望不大,但又想,此时天已经黑了,又会是什么坏消息呢?
进来那名禁军统领看到贺兰骢,不禁头皮发炸,单膝跪禀:“陛下,属下带人搜寻干将军尸首,找遍整个山谷,只发现这个。”手上捧着一物,是干戈跳崖时身上的那件血衣,现在,被撕扯的七零八落。
“这是怎么回事?”皇帝不安地问,他已经明显感觉怀中人身子动了下。
那统领道:“山谷多有凶猛野兽出没,从这件衣服看,干将军的尸首,该是、该是让野兽分食了。”
皇帝手一抖,竟然松开了对贺兰骢的禁锢,后者就此机会,一下扑下地,抢过统领手里的血衣。
皇帝静静地站在他身后,即使看到他的肩膀在耸动,知道他此刻定是难过非常,但一句安慰的话,却如何也说不出口。说什么呢,这一切不正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么。无声地拍拍他的肩,能做的仅此而已。
贺兰骢猛地站起来,发狂般地大吼了声,只穿着身上的里衣,便往外跑。皇帝担心他又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几步追上他,把人抱起。
人被放在床上,数次想挣脱,却始终无法脱离皇帝的掌控。
皇帝小心地避开贺兰骢的肚子,心疼不已,“贺兰,朕知道你不信,朕也希望这不是真的。可朕派了那么多人去找,想来不会有假。”
元常再次被皇帝叫来,得知发生了什么后,他摇了摇头,叹气,转身出房。等再回来时,手里端着一碗药。
贺兰骢被皇帝按着无法动弹,那碗药被元常递到嘴边,见他不肯张口,元常低声道:“得罪了。”拿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张口,把药整碗灌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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