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很显然,有薛蟠在,要做到这一点注定万分艰难。
第二天一早柏杨出门,就碰见了正等在门口的薛蟠。
“薛大爷这是要去哪里?”宣儿代柏杨招呼道。如果说从前刚认识的时候,他光是瞧着薛蟠光鲜的外表觉得这是个好人的话,那么现在,宣儿已经看清楚薛蟠的内里了。
虽然他年纪小还不懂这些事,但小孩子自有一种敏锐的感觉,意识到薛蟠对柏杨不怀好意,他便不大愿意让薛蟠靠近柏杨了,每次见面,都主动将两人隔开。
那么懂事,真是让柏杨欣慰不已。
不枉费他辛苦带着增长见识,又手把手的教导了许多道理,宣儿成长得比柏杨预计的还要快许多。
这也不奇怪,毕竟柏杨自己看宣儿,觉得他还是个小学生,正该是无忧无虑享受童年的时候,所以对他的要求不高。但宣儿自己却不作此想。他是买来的仆人,照顾好柏杨就是他的职责所在,自从意识到柏杨跟从前有什么地方不同了之后,宣儿学习的热情便高涨起来,好像生怕若是学不好就会被柏杨抛弃了。
“柏兄。”薛蟠没有理会宣儿,而是隔着他朝柏杨拱手。说实话十岁的小学生宣儿挤在两人中间,丝毫不影响薛蟠的视野,看上去倒有些滑稽。
“薛兄。”柏杨也朝他点点头,“我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柏兄请留步。”薛蟠连忙道,“柏兄可是要去城外染坊?路途遥远,不如乘坐我的马车前往,节省不少腿力。”
“不必了。”柏杨越过薛蟠,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低眉顺目的管家周大,冷淡一笑,转身往前走。
但是他的拒绝显然并不能阻碍薛蟠的决心。见柏杨不上车,他便也不上车,跟在柏杨身后慢慢的走。亏得柏杨身体不好,速度也不快,否则以他这副病体,走几步就喘上一喘,还真跟不上。
只是还是跟得十分费力,走了一小段距离,便觉得胸口闷痛,有些跟不上趟。唬得旁边的管家周大连忙上前把人扶住。偏偏薛蟠还要逞强,甩开不让人扶。只是眼看额上冒汗,周大值得又对柏杨道,“柏大爷,你劝劝我们大爷,这身上的伤还未好,怎么经得起如此呢?”
柏杨心中暗想,看来自己之前寄希望于老管家能够劝得住薛蟠的想法,实在是有些想当然了。他家里这么些人,竟是一个能够管得住他的都没有,也不怪最后会被放纵成那样子。
说句不客气的话,薛蟠自己固然有错,但这些从来没有教过他应该怎么做的人,连同在京城的那位薛姨妈在内,也未必就无辜了。
最有趣的是,他们自己不管教薛蟠也就罢了,但凡薛蟠招惹个什么人,倒将错处都推在了别人身上,仿佛他薛蟠金尊玉贵,生来就是样样都好的善人,但凡有一星半点的不好,必然是被外人勾坏了的。
但薛蟠毕竟是病人,自己就这么扔下不管也不可能。柏杨只好停下来,对薛蟠道,“薛兄就别折腾你这些下人了,赶快上车吧。回头看骨头再长歪了,不好看。”
薛蟠听得一凛,心中还真有些担心。毕竟这骨头断了,虽说是接上去了,但接得正不正谁能说得好?若真长歪了,以薛蟠爱美的个性,是绝对受不得的。
只是他还不肯放弃,上前作势欲拉柏杨的袖子,“我一人坐在车上烦闷得很,柏兄也请上车,同我说说话也好。”
“只是怕不顺路。”柏杨说。虽然知道这车是肯定要上,但他心里还有气,总要发泄一番。否则别人说什么是什么,怕是更要为人所轻贱了。
薛蟠连忙道,“顺路顺路,我正是要去柏兄的染坊。上回买的那几匹布,我已经命人送去客人们家中,大家都喜欢极了,因此这一回怕是要从柏兄这里多进些货。”
柏杨看了他一眼,虽然奇怪他竟然没有将这件事丢给下面的人去办,但也没有多问,跟着薛蟠上了车。
然而一旦开了这个口子,薛蟠就像是从中领悟到了某种对付他的技能一样,从那一日开始,每天都在柏杨四周打转,偏偏他又没有直接挑明,柏杨就连拒绝的由头都找不到。
他莫名觉得自己有些像是那些被浪荡子弟纠缠的良家女子,人家不过是在路上拦着说两句话,送点儿东西,没有任何造次的举动,但自己心中已经是七上八下,又慌又怕。
好人对着坏人时总是吃亏些。虽然薛蟠不算坏人,他柏杨也未必是好人。
未免自己一直被纠缠,柏杨只好将江宁织造的事提了起来,让薛蟠上点心。
果然薛蟠立刻愁眉苦脸,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想让人小看,倒也着实在苏州城里转了几天,连苏州织造府也去过一趟,结果自然是什么也没有找到。
大概是这件事让薛蟠有了一点危机感,虽然这件事一时无法可想,但他倒也分出了几分心思在薛家的生意上。——他们家的生意做得大,在这姑苏城里倒也有几间铺子,薛蟠既然来了,自然免不了也要过去转一转,看看账本,问问情形。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到姑苏来也不算全是荒废功夫,管家周大这才没有狠拦,也没有催促他赶紧回金陵去。甚至连对待柏杨的时候,都有了两分好脸色。
一转眼柏杨在姑苏住了半个月,受伤的肋骨已经好得差不多,说话走动不会隐隐作痛,整个人便又恢复了活力。这一下闹腾起来,柏杨便更难招架了。
原本柏杨想着,江宁织造府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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