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 ...
“帮我订今天下午到s城的机票,立刻马上!”
“老板,机票订好了。15:30分。”十分钟后,助理敲门示意。
“嗯,我知道了。”顾采笙烦躁地拽了拽衬衫领口,一个电话拨给隔壁办公室,“范玄,我老母亲病倒了,我要飞回s城一趟。你好好看着公司。”
“嗯嗯,伯母的病严不严重要不要紧代我向伯母问好我相信伯母一定会没事的(以下省略五百字)哎?你,你坐飞机没问题吧?”
顾采笙有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毛病,就是恐高症的n+1次方升级版——让我们姑且称之为飞机恐惧+妄想症。
别人是站在高楼上或是山顶上,仰望苍天茫茫,俯瞰下临无地,于是手脚发软头昏目眩。他则是在密闭的机舱里,在平稳的飞行中依然能惊惧万分的类型。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离地面太远从而恐惧的人类本性了。飞机一起飞,顾采笙脑海中就开始翻腾着飞机掉下来砸在地面上,自己血肉模糊的场景。越是警告自己不要去想,不听话的大脑仿佛对着干一样想的越欢,画面逼真直逼《电锯惊魂》。
两个半钟头的折磨之后,顾采笙终于手脚发软头昏目眩地从飞机上爬下来了。对,是爬下来。哪怕是不停地口念三字经,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顾采笙也还是出了一头一身的冷汗,那股憔悴痛苦的劲儿直惹得全体空姐都轮流过来问候了一番。
在机场外面小坐了五分钟缓缓神,顾采笙摸出手机查看小舅发来的医院地址。夜的幕布已经拉上了一半,九月微凉的风掀起白色衬衫的一角,手机屏幕蓝莹莹的光照亮了顾采笙微皱的眉头。
今天快到中午的时候,小舅突然打电话过来,很着急地告诉顾采笙,他母亲病了。小舅和母亲关系一直很亲密,顾采笙在a城工作,母亲却不愿意搬来同住,很大的原因也是舍不得小舅这个弟弟。小舅说,他前几天到母亲家做客,正寒暄时母亲突然一阵痛苦咳嗽,竟然咳出血来。他当即把母亲送到了仁济医院,但是在母亲的坚持下,没有把消息告诉顾采笙。今天早上,母亲身体检查的结果出来了,医生找他谈话,说是——肺癌晚期。
顾采笙立刻扔下手头的工作,马不停蹄赶到s城。
走在住院部静悄悄的走廊里,顾采笙突然感到一阵压抑。他放缓脚步,越是靠近走廊尽头母亲所在的那间病房,越是心情纷乱。
“……采笙?”刻意放轻的声音有些突兀的响起,顾采笙愣了一愣,轻声说,“啊,小舅,我刚到……我妈……”
“她傍晚的时候打了一点点滴,刚刚睡着了。”小舅返身轻轻推开门,示意顾采笙进去,“来看看大姐吧,她……哎,然后我们去吃点饭——你还没吃晚饭吧?”
顾采笙点点头。病房里很暗,只隐约看得清病床的轮廓,白色的床单略有些刺眼的反射着从门外透进来的灯光。顾采笙走到病床前,俯□,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母亲慈祥的面容,有些消瘦,满脸岁月的印刻。突然一股悲从中来,顾采笙默默地站了一会儿,转过身用手指蹭了蹭眼角。
“医生,我妈她……”
“……肺癌的确是难以诊断,因为一开始表现出来的症状很轻,非常容易被忽视,而等到意识到的时候往往已经晚了。老太太肺部的癌细胞已经出现了转移的迹象,现在能做的,只有尽量控制恶化的速度……顾先生,还是请你做好思想准备。”
送走一脸抱歉的医生,顾采笙呆坐在病床上。昨晚守夜到最后还是趴在床沿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母亲正在抚摸着他的头发,一脸慈祥又有些悲伤的笑容。就像在父亲罹难之后,大病一场的他在醒来后看到的母亲的笑容。蜷起身子,顾采笙把脸埋在膝上,一动也不动。
人力终究挡不住时间匆匆而残忍的脚步。跪在病床头,握在手里的那只手已经渐渐失去了温度,连体温都已经捂不暖刺骨的寒冷。小舅拿着手帕不停地抹着眼睛,好半天才有力气上前拖起顾采笙。顾采笙扭头看了小舅一眼,眼神空洞。
“……小舅……”
“……我可怜的大姐……我可怜的采笙……”小舅突然抱住自己的外甥老泪纵横,顾采笙眼角一红,两个男人跪坐在一起抱头痛哭。
打电话把母亲病逝的消息告诉三爷[1],三爷沉默半晌,说:“采笙呐,把你母亲的骨灰带回来吧,让她和你爸爸葬在一起。这些年……辛苦她了。”
和小舅坐上开往s城城西山区的公交车,顾采笙歪靠在椅背上,始终紧紧抱着母亲的骨灰盒。“小舅……妈妈下去之后,会见到爸爸的吧。”
“会的,一定会的。他们肯定已经团聚了,大姐会跟你爸爸说,咱们儿子可争气了,都开了自己的公司。”
顾采笙似乎有些出神,好半天才喃喃道:“是啊。这样也很好。我也……好想爸爸啊。”然后闭上了眼睛。
三个小时的颠簸之后,汽车终于停了。顾采笙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已经一扫前几日的忧伤憔悴。
如果我难过,母亲一定也会难过。我要告诉她,我会振作起来。
注[1]:这是某顾老爹的三叔。在很多地方,农村里家族的红白大事都是要长辈出面的,即使只是一些象征性的。
作者有话要说:修文…bug一堆一堆的…
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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