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夸张怪叫一声,说道:“怎么提及皇兄,林大人全不动容;提到俞相,大人却恁般气急败坏?莫不是当真颇有恩怨情仇?莫不是霸王硬上弓?始乱终弃?争风喝醋?”林凤致闭口不言。豫王愈发得劲,又接着道:“对极,对极,小王这才想起来,九月十五你在与云堂冒充小官爬上皇兄龙床的那回,不正是俞相召紫云私邸陪酒的那夜么?啧啧,倒真是俞相的不是了,搞了花榜良家状元,却还要再去偷吃行院状元,双美兼得,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他还待往下说,林凤致一抬手,截着他道:“王爷,林某素非迂腐道学,这些风月情浓花街柳巷的说话,颇有兴味,下官不才,私心倒也乐意奉陪,可惜此处毕竟是圣上公务所在,正经朝政尚处置不暇,尽说这些,岂不亵渎?改日换个地方何如?”说着长身而起,提高声音喝道:“侍侯王爷起驾!不送!”
豫王欺身而进,伸手按在他肩头上,笑嘻嘻道:“别忙送客,你叫也无用的,外边皇兄的人也就是小王的人,你倒试试使唤,看他们听你听我?”林凤致拍开他手,一言不发的重新落座。豫王笑道:“你也别指望皇兄回来救你,这药浴加上休憩,没三两个时辰是回不来的,这辰光,很够你我做一些风月情浓花街柳巷的事了,不必等什么改日换个地方——那可不是太麻烦么?”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林凤致倒是安然,端起几案上一盏已经冷透了的茶水,闲闲喝着,等他下面说话。豫王见他坦然不惧,倒是犯疑,道:“你又打什么主意?你当还是昨日?”林凤致嘿然道:“不敢,王爷今日人手多,下官纵有拼命之意,毕竟也无从拼起,索性罢了。”豫王狞笑道:“你的狠劲收起来就好,叫外头侍卫来剥你衣衫,未免无趣,你识相一点。”林凤致点头道:“王爷是最知情识趣的此道高手,下官想要请教,这调情欢好之际呢,衣衫自家来解,或是对方动手来脱,到底哪个更有意趣?”
他口角微微含笑,脸上晕着热气,虽然满脸的一本正经,却从庄重自持中透出清艳来。豫王看见他衣衫虽薄,却是掩扣严密,只能微窥颈间一点白皙肌肤,这光景愈令人想上前一把撕光,狠狠压倒欺负,不由自主便伸手过去,嘴里说道:“当然是我来动手的有趣,你乖乖的……”一扯一带,林凤致身体便到了他怀里,豫王顺势在椅中坐了,一手伸入他衣襟,一手便去解他腰带。
林凤致眯着眼睛,佯佯不理,任他上下其手,豫王料不到他此刻出奇温顺,得手恁地容易,反而惊疑,手上不由慢了。林凤致一手仍端着茶盏,一手却搭上他肩膀,凑到他耳边,极轻极慢,却又极其清晰的道:“王爷,如今这叫做两厢情愿,只怕你的本意,就要失灵了呀。”
这话说得虽若漫不经心,听在豫王耳中却是一震,不自禁停手道:“你说什么?”林凤致似笑非笑的望着他,说道:“王爷昨日调戏,今日逼迫,做出这般急色模样来,不就是想传到皇上龙耳里,好让他当我怀恨进谗,因此说话全不可信——不是么?”
他本来坐在豫王怀里,一面说话一面起身,脸上仍是晕着红潮,眼神却已清冷如水,忽然揪住豫王衣领,自领口将一盏冷茶倾倒下去,冷冷的道:“王爷,还是捺一捺性子,浇熄了这股无名业火,听下官细细道来,你同俞相的大计罢。”
7
豫王自觉这一辈子,也未曾吃过如此大亏,以至于他从暖阁中回到花萼楼的路上,贴身小衣仍是湿漉漉地,一半是冷茶,一半却是冷汗。他外面穿着缂丝蟒袍,里衣湿了别人也不知道,小六还当他在阁里关门良久,没有闹崩,定然是得了手,一路贼笑着拐弯抹角跟主子道喜,豫王实在有苦说不出,只能暗自将牙磨了又磨,毫无办法。
林凤致那一盏冷茶浇得极是促狭,自前心倒下去,一路从胸口直淌到下腹,虽然豫王当时那副急色模样是半假半真,却也委实被撩拨得动了□,结果下腹一团火热猛地被冷水一浇,其苦可知。若在往日,只怕当场便要大叫起身,挥掌扇去,可是那一刻对方的话实在太过惊人,竟教他呆在椅上半晌动弹不得,一声不响。直到他回到寝房,服侍他更衣的几个清俊内嬖拿着他换下的潮湿小衣挤眉弄眼的偷笑,豫王这才领悟过来自己吃了什么亏,哭笑不得,只能暗骂:“好个林小子,不将你剥皮挫骨吞下去,如何消得今日之恨!”
然而这样的狠话,纵然当着林凤致的面搁下来,也是吓不住对方的。事实上当林凤致接着侃侃而言,低声将近日豫王与俞相的嫌疑行迹一一道破之时,豫王第一个反应便是矢口否认,狠狠威胁他:“诬蔑亲王,你知道是什么下场?”林凤致却浑不在意,反而云淡风清的笑道:“王爷若是从此将对下官的一片□,化作杀机,那便是下官的好下场了。”
这样的人,吓也吓不倒,杀又杀不得,说亦说不过,只能木呆当场,听他口若悬河,将话头一一道来。
不过,豫王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心思难测的林凤致,分析时局和事理,均是十分精当老到。嘉平帝居然轻易将一个无耻呈身的小官当作心腹,豫王本来只以为是皇兄面软心活,因疚垂爱,如今看来,病怏怏的皇兄,其实并非自己一直小瞧的那般罢软无能;而如此说来,俞相所谋,实不可行,断不能成。
“俞汝成出身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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