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若木放声笑道:“你什么时候学会汉人那孬样了?”
乌木鲁克塔尔固执道:“此一时彼一时,沫勒奔怎么死的大土司忘了么?!”
提起这事,索若木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他是半日前才刚刚知道沫勒奔在刷经寺全军覆没,居然是是败在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小将手下!好一个福康安,我在前方夺你粮仓你就在后方断我退路,我索若木天涯海角也要追到你以完此仇!当他知道刷经寺防线被毁刮耳崖危在旦夕几乎是立刻要点兵杀回去,不料随即又听说福康安中途罢手竟率军回救木果木,心里是着实舒了口气——看来这福康安也不过有勇无谋之辈,当一战之勇无全局谋划之能!思及此,他劈手夺回了鞭子,一夹马肚,风驰电掣地望木果木大营冲去——他还得去找一个人……
这厢和珅与海兰察二人带着数千亲兵,护着温福在密林里且战且退,藏兵追杀甚急兼之炮火猛烈——索若木背水一战将清军原先囤在木栅口的弹药全都用上了——剩的人越来越少,各个批伤挂彩,被追击、滚岩、重伤而死的不计其数,横尸遍野。幸亏海兰察带出来的兵非一般绿营兵可比,各个是宁死不退的好汉,才能以一当十,硬是顶住了藏兵一阵猛似一阵的攻击。
激战数个时辰,仅有的一点火枪都打光了,眼见着树影间的藏兵起伏纵横渐渐地缩小包围,身后更兼有无数藏兵络绎增加,层层叠叠地将众人困死其中,四下里杀声震天,再看看自己的兵,刀伤火疮惨不忍赌,号褂子都被血浸透了,更有那被炸伤了肚子,兜着肠子还不敢放下马刀,艰难支持着,每个人的脸上都已经被浓厚的血垢遮掩地难辨眉目,纵使骁勇如海兰察也有些心惊肉跳——征杀百场未尝经此恶战,莫非此处真要成他埋骨之地?
温福被护在中心,虽然性命一时无虞,却也是盔歪甲斜面色如土——他少年及第,自诩是除傅恒外满洲子弟中的头一份儿,又是以当朝宰相大学士之名挂帅出征,满以为自己能与傅恒一样以军功晋身领班军机,却不料小小一个金川竟使他狼狈若此!海兰察走过来,面对这个一手导致木果木之败使清军三载用兵全化虚无的大将军,他再多愤恨也只能化做一丝压抑的哽咽,他不仁不智毕竟也还是征西军的大将他的主帅!“……大帅,如今全身而出已是不易,以末将计,不若化整为零,末将带人迎击索若木,由和珅带着您向噶尔拉撤退——桂军门一路镇静严防必已有所筹措,您望他军中去,至少——还能活着向皇上上折子秉明此处战败之因——”温福浑身一颤似乎此刻才醒觉过来——他要向乾隆亲口承认自己败了?然后向纳亲那样被亲令自尽满门蒙羞?他甚至没听出海兰察要牺牲自己来保全他的意思,怒而起身道:“我温福几时做过丧家之犬?死便死了,还要任阿桂羞辱?!”说罢竟抽出配剑望脖子上抹去,引的周围一众亲兵手忙脚乱地阻止口里一个劲地道:“大帅,留得青山!”海兰察见他如今还不分事理一味地求个面子早气的面色铁青,那厢和珅已经走过来,衣袍头脸都已杀成殷红色,淋淋漓漓地还在望下淌。他抬手用袖子抹抹眼皮子上的血污,看了温福一眼,对海兰察道:“守在这也是死,不如冲出去,拼的个不怕死,或许能有条生路——我们没火枪了可他们还有——我组织五百人先做冲锋,后面的分四处突击,一冲出路来先别慌乱,让大帅先撤——之后的,能走得几个算几个……”他的意思很明白,那五百人是要充做人肉盾牌有死无生了。海兰察一凛,这个书生模样的兵方才在战场上的狠劲已经让他刮目相看了,没想到还有这份胆色,于是一点头:“好,就这么着——最后一博,再下去,咱的兵就连最后点求生意志都没了,不过,这领队冲锋的还是由我做——你别忙和我争。”他一摆手,“三爷要我照看你是一个原因,可这是掉脑袋的买卖。你一个年轻后生有什么资历能耐能鼓动着这么些兵去卖命——别逞强,这只有我成——海宁,你让和珅上马,护着他和大帅,我有个万一,和珅指挥全军——全员待令!”
他这一声虎吼,激得原本已经遑遑然的众兵士都震了震身子,他嗤地一声撕了自己的战袍,赤膊振臂:“兄弟们,咱在这干等也是个死字,不如冲出去杀他个狗娘养的痛快!裤裆里的东西还在的给我站起来,拿起刀——杀出去!”五百名军士跟着大喊一声“杀——”便嗷嗷大叫地跟着海兰察如猛虎下山一般冲了出去,几乎是同时,密林间密密麻麻地站起人墙,随之而来的是纷纷箭羽铺天盖地而来——海兰察一面提刀指挥冲锋,一手得舞着袍子挡箭,但清军冲出去的是一排一排如割麦子一般倒地不止,海兰察干脆一把甩掉了袍子,带着剩下的士兵蜂拥而上……眼看着形势危急,和珅不敢再看,生怕误了这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一点时间,忙下令其余众人四下突击,自己将温福护在中心,寻机而出。
早有人将前方战况报于索若木,乌木鲁克塔尔一抱拳道:“大土司,这海兰察是有名的猛将,我早想会会他了,让我去结果了他!”
索若木一按他的肩,自己却是猛夹马肚:“就你想会他?我也去!——传令下去,有多少火器全给他用上,绝不能让一个人突围而出!”
两骑先后飞驰而至,远远地见箭阵中海兰察带众早已经杀得臂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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