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后韩轻嗣十六岁那年,郝大富玩笑着说要替他找个姑娘家成亲,当时郝伍少也不过是嬉皮笑脸地开着玩笑。
然而等夜深人静,郝大富回房之时,却见郝伍少蜷在他的屋口,双目赤红,嘶哑地开口:“哥……”
他衣衫单薄,身形瘦削,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郝大富心中骤然一疼,脱下衣服将他裹起来,抱回房中。
郝伍少紧紧拽着他的衣袂不让他走,却不说何事,只是一遍又一遍唤着:“哥……”
郝大富鼻腔一酸,搂住他小小的身子:“哥疼你,哥帮你……”
郝伍少这才松开了手,勉力一笑,倦极阖眼睡过去了。
谁道少年不识情,情深总是少年郎。
不是不知,只是几个人谁都没有说。
许多年后,郝伍少奄奄一息之时,旁人不免潸然泪下,握住他的手劝慰道:“你坚持一下,定能挺下去的。”
郝伍少虚弱一笑,眉目间满是信心:“自然,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比我更想活的久一点。我生命中头八年不曾认识那个人,而后便是形影不离。”
十六岁的时候,生命中只有一半的岁月由他相伴,二十四岁时人生有他三分之二……若是有八十年、一百年,最好是天长地久的,八年也便成了沧海一粟,不那么长了。
第一章
郝伍少骑马淌过桂花溪又行了一阵,果真瞧见一片小村庄。
他气喘吁吁地勒停了马,在一间用竹篱笆圈起的院落前停下,预备进屋讨口水喝,问明了方向再走。
下马的时候却因全身无力而一脚踏空,从马背上翻滚了下来,摔在地上发出一记沉重的闷响声。
郝伍少痛的连喊叫的气力都没有,躺在地上蜷成一团,吃力地喘着气。
坠马时的动静惊动了篱笆内的三两只鸡,一时扑棱着翅膀扯开喉咙鸣了两嗓子,又惊起午时伏眠的黄犬,一阵乱吠。
屋舍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小小的脑袋从门缝中探出来,左右瞧了瞧,小心翼翼地从门缝中挤出来,又轻手轻脚地将门阖上,颠颠儿推开栅栏跑了出来。
郝伍少虚弱地咳了一声,少年这才注意到院外躺了一人,忙上前将他扶起来:“哥哥,你怎么了?”
郝伍少喘了一阵,吐出两口带土灰的唾沫,嘴唇嗫嚅:“水……”
少年眨了眨眼,有些为难:“水在屋里……”他偏过头想了想,“这样罢,我去隔壁讨些水来,哥哥在这等我一会儿。”
话音未落,木屋的门突然被推开,传来一阵河东狮吼:“王小虎你这个挨千刀的兔崽子!又不好好睡午觉!给老娘滚回来!”
郝伍少吓了一跳,顿时精神了不少。
身旁的少年抖了抖,哭丧着脸道:“哎呀,又被发现了……”
从木屋中冲出一个十六七岁的黄衣少女,手里举着鸡毛掸子,气势汹汹地推开竹栅栏,望见郝伍少时不免一怔:“你……”
名唤王小虎的少年躲在郝伍少身后,可怜兮兮地探出脑袋瞧了眼少女,又迅速将头收回去。
黄衣少女上下打量了一番郝伍少的穿着——他出星宿宫的时候依旧裹着花乐醉给他的雪白色狐皮大衣,方才落马时沾了些土灰,却不掩其毛色水滑明亮。
沈左扬替他备的黑马膘实高大,鬃毛柔顺鲜亮,乖巧地立在一旁。
黄衣少女手中的鸡毛掸子被迅速藏到了身后,神色恭敬而畏惧:“公,公子是星宿宫的人?”
郝伍少身后的王小虎吓了一跳,猛地从他身后蹦出来,有有些迟疑地打量着他:“不,不是吧,哥哥方才还很狼狈来着,怎么会……”
黄衣少女上前一步,猛地将王小虎拉到身后,向郝伍少赔笑道:“家弟不懂事,冒犯了公子,公子千万莫同他计较。”
郝伍少勉强笑了笑,已从疼痛中缓过神来,摆手道:“在下不是星宿宫的人,只是路过此地,想讨口水喝……”
黄衣少女疑惑地打量了他一番,见他脸色苍白、体虚气弱,笑容又温和,全然没有星宿宫那帮人的傲慢,登时信了七八分:“哎,公子稍等,奴家这就给公子拿水去。”
王小虎眨了眨眼,笑出两颗小虎牙来:“我就说哥哥不是星宿宫的人……星宿宫的人哪有哥哥你这么笨,还从马上摔下来。”
郝伍少噎了一下,却看王小虎满脸真诚,只得当空翻了个白眼:呸呸呸,童言无忌!
黄衣少女很快从屋中盛出一碗水来,郝伍少道了声谢,双手捧过水碗,只抿了一口,突然蹙眉:“姑……姑娘,屋中可有煮开的温水?”
村中人饮水皆是所蓄井水,冰凉沁心,常人饮来只觉畅快,五脏庙中被日头着起火苗几碗凉水就扑灭了。然郝伍少只抿了一口,却觉得唇舌已被冻得发麻,断断是不敢将它咽下的。
眼下正是五月,大家皆已换起了短打装扮,那少女也是杏子黄衫,飘逸灵动。再看郝伍少,瘦弱的身子被裹在臃肿的皮衣里,便是瞧上两眼都觉着闷热难忍。
黄衣少女迟疑了片刻:“公子是要喝茶?奴家现去烧水?”
她本是客气两句,想他知道屋中没有热水也便将就了,谁知郝伍少感激一笑,又双手将水碗奉还:“麻烦姑娘了。”
黄衣少女:“……”
不知是王家村百姓热情善良亦或如何,王小虎将郝伍少领进了屋中,黄衫姑娘王大丫果真进灶房烧水去了。
王小虎不愿午睡,王大丫见有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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