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平日爱哭,今天却没流一滴眼泪:“几十年夫妻,你听过我几回?不过跟着你享了这么多的福,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好委屈的。”妈转头看我,满眼心疼之色:“只是委屈了生生。”
真真只有到了绝境,才能看一个人的风度。妈平静怡然,雍容大度,看得我愕在当场。以前总以为老一辈比不上我们,只会势利为钱,生意场上周旋经营,或者麻将桌旁和富家太太凑在一起说长道短,消磨人生。怎么比得我们新的人生观念般潇洒放得开?咋逢大难,最看不开的,最不能接受的,反而是一向自命潇洒不在乎俗事的我。我大愧,偎依在妈怀中。
“爸,资金方面,如果银行肯帮忙,可以渡过危机吗?”
爸说:“经济不好,小银行自己都不敢随便插手,有能力插手的….”他望我一眼,轻轻叹气。
贵德。我好内疚,没想到一脚踢飞我家的救命稻草。难道就这样等死?
不行!两个办法,或者求与将,或者求尼洛。与将我是绝对不求的。只有去找尼洛。
好不容易打听到尼洛的踪迹,今晚居然又有舞会。咬牙切齿发下毒誓,就算自己把自己铐在床上,也绝对不做出失礼的举动。但,不知道尼洛肯不肯给这个机会。
上次出席酒会已经过担忧,这次却比上次揣然一万倍。上次只是额上多道伤痕,荣华富贵依然。这次黄氏大难,谁都知道我所去为何。何等不堪。
第十章
我没有请柬,只能身穿最精致的衣服在尼洛的别墅门旁徘徊。
富贵之家,所请的仆人似乎也带着贵气,他们会对主人邀请的贵宾鞠躬服侍,却看不起给他们塞钱进门的人。我已经落魄,又怎能去丢这个脸?
正茫然间,一辆豪华轿车开到门外,几个站在门口处的仆人也许知道来得人身份贵重,争相开门问好。好机会,我一溜烟进了大门。
门内歌舞升平,好一番繁华气象。这场合我本司空见惯,今天却特别的不习惯,总感觉周围的人都盯着我看。尼洛正在楼梯处和人聊天,手里象往常一般端着红酒,轻轻一摇一晃,好不安逸。
我不愿错过机会,立即上前。“尼洛。”
尼洛回头,见是我,微微诧异。不愧是名流,神色一变,微笑起来:“生生,原来你来了。”态度亲切地和我打招呼。
我心里松半口气,他不立即叫保安,事有可为。我说:“我来道歉。”不用平日说笑的语气,而是很认真的道歉。
尼洛摇头道:“小事情,为什么挂在身上,这不合你的风格。”
我低头思量是否现在开口求他资助黄氏。只要他答应,什么事情都好说。可是,我值这么高的价钱么?若被他一口拒绝,何其难看?
尼洛问:“生生,你有话和我说?”
我抬头看他神色,不象记恨在心。但商场中人谁没有十七八套面具,时刻戴在头上。就说那荣与将,我又何曾看懂一分?说不定他只是诱我哀求出口,再加戏耍,为酒会增添一个笑料而已。“我……”真是没用,事到临头,居然才犹豫起来。我吞吞吐吐半天,脸色不知道红到什么程度,终于咬牙道:“黄氏不稳,贵德可否看在以往交情,资金贷款方面通融一二。”
尼洛依然微笑,他早已料到我的来意,那是肯定的。
正满心慌乱等着他的回答,身后一人悠然道:“尼洛好忙,酒会居然还要想着公事。”
这声音一入耳,我浑身一震。霍然转身,几乎睁裂眼眶。西装革履,打扮得全身焕发光彩的荣与将,就站在我身后。
他笑着靠近我:“生生,好久不见,怎么瘦了这么多?”
应该恨得此人咬牙切齿,一听那句“瘦了”,偏偏鼻子一酸,居然泛起满腔委屈。我让开两步,别过头恨恨道:“承蒙关心,认识了你荣与将,有谁可以不瘦几斤?”
与将轻笑两声,很有度量地不作答。
尼洛亲切地拍他肩膀,说:“与将,你来晚了。如果照中国人的规矩,应该罚酒。”
他们态度亲密,看得我心头大撼。原来早有勾结,我又何必来自取其辱?想立即离开这尴尬地,无奈脚象钉在地上一样,眼睛也离不开春风满面的与将。恨恨恨……说不完的恨!
尼洛和与将交谈两句,走开去招呼其他客人。我知道求救无望,自然不会再唤住他。任他走远,愤怒地盯着破坏一切的与将。
与将把目光定在我身上,慢慢靠上来。“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好无辜的语气,哼!我冷笑着抬头瞅他一眼,不由心浮气燥。
“生生,你的唇好美。”他柔情万分,在我耳边轻说:“我每天都好想你。”
这个混蛋!怒火简直烧得我头脑冒烟,只想把所有的愤怒发泄出来。我定定看他温柔的脸半晌,越看越气。簌然拿起手边一样东西就往他头上砸去。
这一砸用劲全身力气,又快又猛,与将躲也躲不了。哐铛一声巨响,压过全场的音乐。
尼洛放在楼梯扶手上价值不菲的花瓶,碎得不能再彻底。与将满头鲜血,站在我面前,一动不动,只怔怔望着我。全场的宾客都安静下来,似乎人人惊呆。
“啊!”骤然一声尖叫,不知道出自哪位名门闺秀。大厅开始骚动起来。
我僵硬了一般,看着与将缓缓倒下,滚落楼梯。
一切事情发生在瞬间,我猛然反应过来,拔腿就跑。门外的保安还闹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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