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和黑暗埃文依次进入暗室,站在兰斯身后,浑身戒备。
兰斯上前抬起依然挣扎不休的人的下巴,凝视了几秒,挑开他的面具,细细的抽了一口气。
那是一张美丽和丑陋糅杂在一起的面庞,以鼻梁为分界线,左半边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大大小小的肉瘤像蜂窝一样狰狞的扒在脸上,眼睛被挤成一条细细的线,里面透出疯狂的,血腥的红色。
而面庞的右半边,圣洁美好的就像是画中的天使,光洁的皮肤隐隐泛出圣神的光晕,碧色的眼珠就像一汪深湖,透出沉寂而悲悯的意味,看得久了,仿佛能洗涤肮脏的心灵。
两种极端糅合在一起,产生生硬而毛骨悚然的违和感,而最恐怖的是,兰斯发现,他认识他。
“劳伦斯。”
兰斯唇中溢出这个名字,被捆绑的人猛地停下了挣扎,完好的那半边脸的眼瞳中透出茫然的色彩,过了一会儿,他眼中的茫然散去,再度徒劳的动起来。
这一次,无论兰斯怎么喊,对方都再也没有反应。
“带回去吧,他看起来并没有属于人类的理智。”
兰斯默许了塞缪尔的意见,命令西蒙带走昏迷的精灵婴儿同时赶回居住地通知精灵王增派援手,让塞缪尔解开地面几只昏迷精灵的镣铐,自己则和黑暗埃文留在暗示之中看守劳伦斯。
看着因为挣扎而弄出一道道伤痕却依然不肯停下的劳伦斯,兰斯心底仿佛压着一块巨石,抑郁的难受。
身为红衣主教兼校长的养子,并且拥有那样一个优秀的哥哥,兰斯知道劳伦斯的压力很大,这种压力逼着他不断拼命学习,渴望得到周围人的认同和赞赏。
正因为这样,他才会竭尽全力的争取参与神之祭典的名额,本来拥有那样一个养父,他完全不必要参加这种充满危险性的活动,但他还是去了,因为他想证明自己,一旦祭典成功,他作为参与人员之一,名声和地位会提升不少。
可是祭典在教会的手脚之下失败了,失败的十分彻底,兰斯以为参与的那一百个人已经全部死去,却没想到在这里,又以这一种方式遇到了他。
而现在,劳伦斯已经完全无法辨认兰斯,他就像一个没有思维的怪物,脱离了人类的范畴。
当塞缪尔检查完地面上的精灵回到暗室时,看到的就是兰斯沉郁的面色。
“塞缪尔,我忽然很害怕。”兰斯在一片沉寂中开口,声音清晰的回荡于黑暗:“事情完全超出了预料,就像一头横冲直撞的疯牛,我无法预料它会跑到哪里。”
“不要多想,兰斯,我们会替你解决一切。”
兰斯无奈的笑着摇头:“我无法不去想,塞缪尔。一开始我仅仅以为教会是想对我或者埃文做些什么,只要我们两个都消失,教会就会安静下来,但后来我发现,他们做的远比我想象的多得多,这些事情的发生绝对不是偶然的,从枯叶花任务到沼泽那个变成怪物的参与者,从克劳德失踪到精灵族的危机再到现在失去人性的劳伦斯,塞缪尔,你能明白我这里的感受么?”兰斯的手缓缓按在胸口,呼出一口气:“我在不安,塞缪尔,我很不安。”
塞缪尔沉默的覆上兰斯的手背,传达自己的温度。
兰斯在黑暗之中苦涩的咧了咧嘴角:“教会到底想干什么?告诉人们参与者全部死亡,暗地里我们却发现这样一只只的怪物,我不相信这是祭典失败的后遗症,塞缪尔,一个法阵的失败从来不会让参与者发生非人的异变,他们顶多失去神智,最严重的也只应该是死亡。造物者从一开始就定下了生物的形态,除了活体炼金术,生物从来不会发生逆法则的改变,而这一次的怪物们让我觉得,教会在……渎神。”
兰斯的声音在最后颤抖着上挑,微微失控。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什么神。”塞缪尔的声音在黑暗中沉静的可怕。
兰斯苦笑一声:“也许教会也这么想,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不,你错了。”塞缪尔沉稳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味道:“我从来都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能掌控一切的存在,而教会相信,并且把这种存在奉为神明,所以当他们的yù_wàng一旦膨胀到无法掌控的地步,他们会把信奉的神拉下神座,自己坐上去。”
想得越深,兰斯越心惊肉跳,他还想说什么,但是地面上传来的动静告诉他,精灵的增援到达了。
赶到的增援部队在看到同胞的死状之后震惊而悲伤,他们默默地收敛了同伴的尸体,准备带回居住地,为他们举行祭祀,尽快回归生命母树。
被狂血兽人西蒙抱走的精灵婴儿在半路就醒来了,小小的女婴死活不肯离开西蒙的怀抱,牢牢地攥着他的衣服,细声哭闹,无可奈何之下,他又抱着小女婴回到了石屋,跟在兰斯身后。
一行人安静的穿行在密林之中,兰斯和部下们押着劳伦斯走在最后面。
黑夜的尽头已经透出朦胧的亮色,黎明正在驱散黑暗,漫天的星辰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火红。
新的一天又到来了。
塞缪尔至始至终握着兰斯的手,与他并肩行走在崎岖的道路上,兰斯侧头,视线描绘着他朝阳下冷硬的轮廓,从额头到鼻梁再到下巴,那是一种令人安心的强大与坚毅,仿佛整个世界都不能动摇他的坚持。
“看什么。”塞缪尔侧头,光影斑驳在他脸上,令他的双眸灿若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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