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却倏然停住,姬冰隔着幔帘微微压低了声音:“少爷,我们似乎……被困住了。”
什么?
——潇湘谷方圆百里荒无人烟,只几座光秃秃山峦,连碎石滩都少见,没有官道,小路却也不算多偏,如此偏僻贫瘠之地,能被什么困住?!
薄少微正色,少年借机摆脱那怀抱,脑中尚且响彻那人方才说过的邪气话语,面色微醺,眼神却在撩开幔帘的时间迅速恢复了清醒:“到底怎么回……”事字未出口,整个人怔住。一株修长手指轻轻将幔帘完全拨开,男子探出半身,雅致的眉腰也不由轻轻折起:“路,没有了。”
是的,路没有了。走过千百遍的路,消失了。原本应当开阔的视野被高山阻隔,望着那蓊郁的有些诡异的密林,二人面面相觑,均从对方眼中读出一丝警惕。
“不是妖物作祟。”殷色皱起鼻尖轻嗅,眼神略带嫌恶,“没有妖鬼阴气,这里的味道干净的简直甜腻。”“应当是障眼法,可是奇怪,施法人未设活眼。”男人说着微倾身,自车内走下。
“活眼?”少年挑眉。
“凡障眼者,景物多为虚假,却必有一物在其中是真实存在,便被称为活眼,找到它,方能破了障眼。”薄少边说边缓缓走上前,眼见无路,却仍迈了过去,霎时半个身体都湮没在翠绿色的林海中,看着甚是诡异。他方又退回来,转身,若有所思的看向马车。
少年正斜靠着车门,姿态甚为慵懒无骨,微眯起的双眼却泄露了一丝冷冽,与男子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骤然一缩,唤道:“姬冰。”
“少爷?”黑衣人方转身,话音未落,只见少年电速跃起,修长手臂宛如利剑般毫不犹豫刺进他胸口!
“少……爷?”黑衣人难以置信的看着少年,满目错愕和震惊,还维持着转身的姿势。
少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痛么。”
黑衣人艰难点头,目光显得有些呆滞。低头,只见衣襟撕裂,胸前露出一个两指宽的伤口,少年白嫩的玉指没入两根,却不见有鲜血溢出。
黑衣人半垂首,面孔隐没在斗篷下不可得见,却得一声轻笑,缓缓说着:“你竟猜到了,殷色。”方抬起头来,霎时红花樱花狂舞,幽香袭人,男子一身艳丽的红袍优雅坐于少年眼前,鼻尖以上戴着一张面具,只露出深情的双眼,和含笑的唇。
少年瞳仁一紧,仍面无表情:“地煞。我早该猜到你不会死心。”
“你如何猜到我是活眼?”男人低声问,眼波深沉。
少年目光滑过他肩膀,落在不远处的薄少身上,似笑非笑:“你可知他为何以身犯险去试那林海?”
地煞会意一笑:“是我疏漏。千算万算,以为将景物做的无限逼真便可鱼目混珠,却不想还是被你们看破活眼所在。”
“……因为物太真,你便显得假。”薄少慢慢走到马车前,“何故以背示人。”
“你不怕看到我的脸?”地煞低低的笑,声音邪魅性感。
薄少玉面不见一丝波动,眼神冷静依旧:“所以,先前附身于我的,果然是你。”
“看来这不是个好习惯呢,留下你的记忆……”男人说着慢慢转过身,微眯的双眼露出几分诡谲妖异,冷冷的看着薄佻白,嘴角噙着一丝戏谑笑意,“你很想看一看我的脸?”
薄少未及答话,一旁少年心中莫名涌起一阵不祥,却来不及阻止,只见地煞冷笑一声,正对薄少一掌劈下!说时迟那时快,但见薄佻白光速避开那致命一击,身形优美一转,眼中露出三分寒意。男人身影却又迫近,速度快的令他不由震惊,心知对方绝非凡夫俗子。然下一秒却不见男人出招,只是抬起手,轻飘飘揭去脸上面具。
薄少淡然的脸上竟难得一怔,瞳心骤然锁紧,露出惊讶之色。因是背对,少年看不见地煞的脸,联想到从前他总习惯借人面皮而从不肯真面目示人,难道这次……可是薄佻白又为何那般惊讶?他看到了什么?殷色不由好奇。
这厢,薄佻白惊艳八方的淡定面孔终于消失不见,瞳孔中心升起的震惊之色显而易见,二人交手陡停,却不是因为别的,而是那男人匪夷所思的面容令他凭生第一次觉出寒意!那张脸,那分明就是……
——你会记住我,我要你好好记住我的脸,薄玉缺。
他看见那人唇形起合,无声吐出这句话,那嘴角笑意愈发邪佞诡密,他的眼神近乎于恶毒,却令人感受到一股报复式的快感。
胸口陡然揪紧,那个刹那,薄佻白感觉周围寂静无声,他看到少年疑问的眼神,看到那男人邪魅的笑意,他看到……他听到对方的声音,犹如水滴落在寂静的池塘,滴答一声,圈圈涟漪犹豫他此刻混乱的心绪。
为什么,会觉得这么痛?双眼,心口。从指间发梢燃起的,仿佛黑色的火焰一般烧至五脏六腑的痛意,好像这一生一世,就是在等着痛苦的来临,就是为了品尝这份痛楚……
“跟我走。”男人骤降的身影宛如天神高不可攀,俯身,以不容抗拒的力度拥抱少年,在他眉心爱怜的落下一枚吻,“什么都不必问,我带你走。”
对于少年,无所谓挣扎,已被钳制。
对于薄佻白,无所谓反抗,他已陷入窥视真相后的无限痛苦之中,一如多少年前,他曾期待过的那样……
——“带他走。假如你爱他,请一定带他离开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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