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姨整个人仿佛泡在了黄莲水里,满嘴满心的苦涩,脸上火辣辣地,似被人猛搧了一顿。
随之而生的是遭遇背叛羞辱的愤怒、犹如困兽在笼的不甘以及无力回天的浓浓绝望……她们怎么敢!怎么敢做出如此行径!
她以为最近这两三年,随着小姐年纪增长却一直未觉醒血脉,她已经逐渐接受并习惯了祁家人的前恭后倨,也对祁府上下的势利有所了解,不曾想对方居然能够一次又一次刷新无耻的底线!
事到如今,她怎么会看不出来,祁国瑜订亲的消息是故意让白灵听到的,算准了她一听到这个信儿,必定是会回来说与自己主仆知晓的……
故意的,故意以这般漫不经心的羞辱方式,轻谩地提醒。
小姐的处境……秀姨满身燃烧着的怒火顿时被兜头而下的冰水浇了个透心凉,是啊,以小姐现如今的处境,知晓了如何,不知晓又如何?
所谓婚约,本不曾有过正式信物或书面凭据,一直以来都只是口头上约定,不,确定地说,连明确的口头约定都不算,一直以来,祁府家主从未正式明晰地确定两家的婚约,说了无数遍的,只是模棱两可的含糊其辞,只是在别有用心的有意引导下,形成了心照不宣的假象,真计较起来,这种语焉不详怎可以做为依据?
一句轻飘飘的想多了不敢高攀就能打发了!祁府这样做,根本就不怕她们闹。
好一个祁府!
好一个祁府!
他们怎么敢!
秀姨气得手脚哆嗦,是她瞎了眼,居然相信了这群口蜜腹剑的伪善小人!
“秀姨,祁家不会如此欺人吧?”
白灵显然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小姐被抛弃的事实:“上个月小姐生病,祁夫人还派人送了药材补品,让小姐安心养病……”
白灵的声音愈说愈低,到最后直接收声,她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要说出来的证据,恰恰成了最不愿意相信的事情的实证之一。
上个月小姐生病?
秀姨苦笑,事到如今她哪里还有一丝希望继续若无其事自欺欺人地粉饰太平?上个月小姐为什么会生病?
就是听到祁苗两家要联姻,听说祁三少爷要娶苗家小姐,急火攻心才病倒的。
而小姐病后,祁府的主子们无一人前来探望,就连祁夫人也只是派了的心腹嬷嬷过来,并未亲至。
祁三少爷早在这之前已被府主派往丰城办差,不在府内,而他留在府中的人,亦未曾来探望过小姐,不知是真不知情,还是别有内情。
小姐大病一场,险些丢了这条命,好不容易才缓过来。
这场大病耗尽了小姐的心力,她好转这几日,似乎暂时忘记了这件事,只一心休养身体,未提及三少爷,也不曾有要确认祁苗亲事真假的意思。
她乐得小姐不提,这些年,若非是小姐对祁三公子情根深种,她们何至于投鼠忌器处处受掣肘看祁府人的脸色?
若不是因为小姐离不了祁三,以白家的声望凭老主人的余威,到谁家不是客客气气视为座上宾?何至于在祁府寄人篱下?
就算祁家主是老主人的朋友又如何?若非主人折节下交,以祁府的地位,哪里有资格与白家搭上话?
真论起来,小姐的容身之处多得很,并非只能依赖祁府——这些年,因着小姐住在他家府上,连带着也提升了祁府的声望,毕竟大符师、安香白氏的名势资源祁府没少用。
自始至终,都是祁府沾了白家的光,借了白师的势,而不是白家小姐走投无路伶仃孤苦,带仆相投,依庇于他!
早些年祁夫人待小姐,比自己的亲生骨肉还要亲上几分,而如今……那副子恩人嘴脸,搞得好象是他祁府义薄云天,仗义出手,收留了无依无靠的白家小姐似的!
真是笑话!
秀姨越想越气,说来说去,无非是仗着小姐喜欢祁三罢了!若不是因为这个,她早就说服小姐离开祁府了,岂会等到今天任人羞辱?
“秀姨……?”
白灵心下惶然,见自己问完了,秀姨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难看得很,却一言不发,心中愈发忐忑。
她年纪小,当初又是临时被派到小姐身边服侍的,对老主人没有太深印象,不清楚白若飞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只知是位了不起的大人物。
在祁府多年,听多了祁府下人难听的嚼舌根,日积月累,慢慢地在白灵的心里,多多少少受到潜移默化的影响,觉得不论当年老主人多么威风八面,失联这么多年,一定是死了,人死如灯灭,自己主仆三人确实是依赖祁府而生,若没有了祁府,纵然不会真的衣食无着落,日子定不会过得如在祁府这般富足……
但,若没了三公子与小姐的亲事,她们还怎么心安理得地住在这里?毕竟单凭长辈的交情,不好赖上一辈子,何况小姐的心里眼里只有三公子一人,不嫁三公子,又能嫁谁?
小姐已没有长辈亲人,都说小姐出自安香白氏,但这么多年,却从未见有族人来寻……
白灵能想到的,秀姨自然会想得更远更深,不能这样下去了……
她抬眸看了看悄无声息的二楼,顿了顿,心中做出某个决定,恢复了一贯的温婉与淡定:“别担心,有秀姨呢。”
楼上,二人口中的小姐白小迷正沉浸在书中,对周围的一切一无所闻。
她坐在靠窗的软榻上,周围的小几与榻上散摊着各类书籍,时而快速的浏览时而逐字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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