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格奈娅瞟他一眼,“你没有资格说这个话。”
布鲁图斯察言观色,取悦她,“您不是说过吗?他还流着范妮那个婊子的血……”
“那也不必现在下手!”格奈娅的神色放缓些,“等波利奥到手时,我们再用药把他慢慢毒死!”
布鲁图斯揉了揉头发,用胳膊撑着桌子才能站稳。他神经质地晃晃头,颤抖地说:“您为什么非要波利奥?!我们本可以不用冒那种险……”
“布鲁图斯!我的想法不允许你改变!”格奈娅猛地将梳线板摔在地上,“我说过了,我要普林尼的所有!包括他的家族!”
布鲁图斯一脸痛苦,两条眉毛悲戚地倒挂,活像讽刺壁画上的小丑。
他呆愣片刻,突然放声大笑。那笑声有些癫狂,透着股疯人或变态之类的气质。他就这么诡异地笑,好象整个人都活在一个莫须有的笑话里。
“不要这么笑,布鲁图斯!”格奈娅有些承受不住,“我警告过你,要保持贵族的气质,就像普林尼那样优雅!”
笑声戛然而止,像被冻结住了。
布鲁图斯重挂上阴沉的脸色,一语不发,像变了个人。
“我一直都是按照您的想法去做的……”他带着哭腔说。
“我带着目的去取悦别人、带着恶意去伤害别人……都是为了您啊!我的母亲!普林尼都死了还被您深爱,可谁会来爱活着的我呢……”
格奈娅叹口气,没有听见他的埋怨。她半阖上眼帘,对记忆中普林尼的旧影痴痴地微笑,陷入了一种魔怔的臆想。
“你终究会是我的……”她轻声说。
布鲁图斯低下头,把脸埋进手掌里。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美狄亚》,我找的是胡星亮改写的版本,化用了少量句子。
第28章 感情的瞎子
玫瑰园的收入终于入账,赫伦没有挥霍,将沉重的钱币存在木箱里。
足够的存钱给了他安宁感。
他对学习愈发精进。那双见惯了美酒佳肴的眼,如今更爱接触政论与辩技。他的气质越发沉定,也许是某种书卷气的变形。他灵魂深处的对知识的浓厚兴趣,此时也被激发出来,而他的优雅,也与这种书卷气美好地结合了。
他选择高台作为练习演讲的地方,这里原本是喝酒观赏角斗的最佳点,现在用于正途。他对着鸽子群演讲,发表对天地人神的见解。
他会吐出政客巧言令色的辞令,也能说出让奴隶驻足感动的话。毫无疑问,他变得优秀了,尽管这种优秀沾染了政治的油滑,可这一事实绝不能遭到否定。
他的用功,使奴隶们和范妮都大为惊诧;唯一不惊诧的人便是卢卡斯,他只是默契地陪伴他,练剑学字。
自从那日提出“共同成长”,两人就这样心照不宣地一齐学习了。
书房里的光线很温和,赫伦同往常一样坐在书桌前,披裹砖红色的羊绒,葱白的手指从砖红中冒出,像白净的嫩芽一样捂着暖炉。
他安静地看书。头发长长了一些,被阳光打得泛金黄,使他看上去很阴柔。
他在读西塞罗的《论国家》,看得十分入神。他的思绪,他的灵魂,在与已故哲者进行高雅的谈话。
他并不知道,水钟已走过中午的刻线了。
卢卡斯叩响房门,那轻轻的动静唤回赫伦。
他端着餐盘。烤得焦黄的面包,斑斓的什锦蔬菜,用奶酪煎制的鳕鱼肉,红香肠淋着明亮的沙拉酱。这是一顿富人特有的餐食。
实际上,餐食刚刚在石炉里加热过,赫伦错过了午饭。
“我的主人……”卢卡斯放下餐食,“就算您是第一元老,也是需要吃饭的。我不认为饥饿会带来智慧,您并不像巨人泰坦一样无需餐食就可披荆斩棘!”
赫伦偏过脸来,平静地看向他。黑眼珠被斜斜的阳光照得泛金。
“看来你把《神谱》读过了。”赫伦合上书卷。
“那当然。”卢卡斯走近些,“我现在可是个识字的奴隶!”
“你还是一个喜欢自作主张的奴隶!”
赫伦丢给他一句话,将散发浓郁饭香的餐盘拉近,快速握起刀叉,“我记得……我没让任何人帮我热饭。”
卢卡斯笑了笑,捞走他腿间的暖炉,蹲下身把餐巾铺在他的膝盖上。
赫伦切着香肠,眼睛却盯着蹲在身侧铺餐巾的卢卡斯。
他的金发蓬乱,蓝眼睛泛起流连的波光,忙活的动作十分认真,细致的程度不符合他狂放的性格。他粗莽外表下的细致,此刻全然流露了,非常的难得一见。
“我有时候,真庆幸买下了你。”赫伦看着他说,“你就像父亲一样照顾我,我真怀疑你的到来是上天给我的补偿。”
卢卡斯动作一顿,抬眼笑道:“能得到您这种赞扬,是我毕生的荣幸!”
百叶窗挡出的光影映在他脸上,金黑相间的,蓝眼珠被照成离奇的半透明色。他的嘴唇被一道金光照亮,很是干燥苍白,嘴唇上覆盖一层薄薄的干白皮。
赫伦盯紧那两瓣唇,想起某种不好的回忆,突然说:“过来些,卢卡斯。”
卢卡斯迟疑地照做了。
赫伦抬起手指,润泽的指尖慢慢凑近、点触到他干燥的嘴唇,又像滑腻的蜗牛般缓慢地摩挲两下。
嘴唇上的触感就像小虫咬噬,顺着血管一路闯到心里去,麻麻痒痒的。
“以后,别让我看见你嘴唇干裂的样子。”赫伦撤回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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