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
陈导从监视器后面探出头,毫不留情喊了停:“情绪不对,再来!”
全场工作人员默不作声。
通常,第一场第一个镜头,演员不能特别进入状态很正常,导演一般也会较温和,比如“我觉得情绪还可以更深入一点”,再或者“不错,我们再来一遍,看能不能更好”这类情意绵绵掌。
陈其正偏不,上来就钢铁神拳,一点情面不留。
现场没一个人敢吭声,只等着两位演员反应。
冉霖躺在凉亭的琉璃瓦上,动一下,就有滑落危险,只得小幅度扭头给了陈导一个“我知道了”的眼神,然后继续望天。
相比之下陆以尧幸福得多,起身动了动筋骨,重新坐回石凳,继续像穿了背背佳一样挺直腰杆,目光远眺。
“开始。”导演说着,重新回到监视器后面。
场记立刻上前打板:“《落花一剑》第77场第2次……”
啪!
随着打板出声,方闲嘴里的稻草立刻重新开始上下晃:“喂,你说流花宫真的会来吗?”
唐璟玉心不在焉地应着:“再耐心点。”
方闲一脸心驰神往,目光越过悬在自己侧上方的遮光板,再绕过摇臂上的摄影机,好不容易直抵天空:“听说那个赵步摇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偏偏对人又冷若冰霜……”
“停!”
这回导演喊得更早。
摇臂的摄影师几不可闻叹口气,下面拍陆以尧的固定机位,后面的摄影师也颇为无奈。
实话实说,就这么两句台词,他们可能外行,也看不出什么情绪对不对,反正镜头里两位演员都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帅,画面的构图也挺完美,不知道导演究竟不满什么。
陈导终于起身,从监视器后面出来,走到凉亭里面,陆以尧连忙站起来,冉霖觉出不对,也小心翼翼爬起来,扒在亭角翘起的飞檐边上,探头往下看。
陈导抬头瞥一眼毫无潇洒之姿的方闲,疲惫地揉揉头:“你先下来吧。”
机灵的场工立刻搬过来梯子,扶着方小公子爬下来。
冉霖一边往下爬,一边羡慕陆以尧——这人在剧中的设定就是从小被方焕之震断一处经脉,无法修炼轻功和一切需要内力的武功,只能练点空有招式的手脚功夫来防身,故而完全没有高处的戏,更别说吊威亚。
看剧本的时候,这人绝对乐开花。
胡思乱想间,冉霖已经落地,立刻进入亭内,跟陆以尧一起聆听教诲。
导演也不需要演员揣摩自己心绪,直截了当地说:“你们两个的情绪都不对。唐璟玉现在惦记的是还守在方家的方焕之,他对方闲是应付,但整个人的状态绝对不是心不在焉,而是若有所思,你的眼神太散,眼睛里没东西,你自己都没进入情绪,怎么能把观众带入情绪。”
“还有你,”陈导说着转向冉霖,“你现在还没一往情深,你对赵步摇的所有幻想都建立在她很漂亮的基础上,所以你要表现出来的就是轻浮浪荡,不是情圣,想深情,后面机会多得是。”
“休息十分钟,你俩去那边再酝酿一下情绪。”
陈导话音刚落,两位男演员还没什么反应,现场各方面工作人员先松口气,摄影的、打光的、同期录音的等等等等,立刻无缝切换到稍息状态,松弛下来。
陆以尧和冉霖对视一眼——他俩现在是彼此唯一的安慰。
但凡有点责任心的演员,都不希望因为自己耽误了剧组进度,这里面不仅有对自己表现的失望,更多的是对全剧组付出汗水的工作人员的愧疚。
见陆以尧还待在原地思考,冉霖索性拉着他到了回廊深处,远离工作人员,僻静又隐蔽。
“你怎么想?”时间有限,冉霖直接发问。
陆以尧一脸纠结:“我现在没有想法,这场也不是什么情绪激烈的戏,我不知道陈导究竟想要什么效果。”
冉霖不语,定定看着他。
陆以尧期待地回望自己搭档,等着醍醐灌顶……
“其实我也不知道。”冉霖摊手。
陆以尧想掐他脸。
“但是——”冉霖话锋一转,“我现在入不了戏,我就觉得下面的是你陆以尧,不是唐璟玉。”
陆以尧总觉得“下面”这个方位描述听起来很别扭,但眼下不是重点:“你也入不了戏?”
冉霖愣住:“也?”
陆以尧:“是的,我说台词的时候就一直感觉在上面的是你,脑袋里完全没有方闲的影子。”
为什么他也要说“上面”这样的方位词……
“这就是问题所在,”冉霖有点懂了陈导一直说的情绪不对究竟是什么,“咱们俩太熟悉了,对戏就更难进入剧本角色。”
陆以尧想不通地皱眉:“我上部戏第一个镜头就是跟女一号表白相爱,在那之前我连那个女演员都不认识,但一条就过了。”
冉霖没好气地看他:“抱歉,我没能跟你碰撞出女一号的火花。”
陆以尧莞尔,本想顺着再说两句,但看搭档面色不善,思来想去,还是见好就收。
回廊里陷入安静。
找到问题不难,难的是解决问题。
“这样,”冉霖正色起来,定定看入陆以尧眼底,“从现在开始,不管戏里戏外,你忘掉你是陆以尧,你就是唐璟玉,我也一样。”
陆以尧有些讶异,因为他正和冉霖想到一块去了。
冉霖深吸口气,转过身对着湖面静立十几秒,然后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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