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说了一番闲话, 直至身上都不那么冷了,脑子也活泛起来才说起正事。
“这次漕运沉船事故,泰汇昙必亡无疑。但太子为了保他,已经派人在朝中混淆视听, 把过错推到林大人身上。不过林公实在不必为此忧心。殿下传下话来,此事只管交由他去解决。
无论是谁来劝林公上书认错,都不必理会。”
林海点点头。如若是以往,他心中必生疑窦。但现在他对梁煜的承诺是十分的放心。一点儿多余的担心都没有。
“瞻远放心, 我已经对外称病多时了,”林海拍着腿只管笑着说,“怕是要病到春来都好不了了。”
池望想到初来之时,这位探花郎还有些萧索的西风之感。自从女儿回来以后,他便慢慢恢复过来,拾回当年名动京城的一二风姿。
这病装得实在是有些名不副实。
“说句实话,若不是此回时机恰当,这盐税沉船一案,我的确是脱不了干系。”林海如此叹道。
池望也觉得此次行动有些冒险,缓缓而道:“如若按以往,盐税可以分而化之。地方拨款不用向京内调请,由各地税收平划。然而近年皇宫修缮宫宇,库内难免吃紧,急需现银。收上来的盐税也就不往其他地方调动,只管往京里去了。
如果是以前,这一举想来是会留下破绽。有心人难免会拿来做文章。但是这次,可寻不得胡搅蛮缠的理由。毕竟那皇宫,是陛下和太子殿下一律主张修的。那银子紧着谁,自然一目了然。若是聪明一些的,就不会去剥扯陛下的面子。”
说完,池望喝了一口茶,只觉得里外熨帖。读书人总是有些毛病的。瞧见当权者为了个人喜好便大兴土木,少不得要批一批是在劳民伤财。
他从宫中得知,这次修缮宫宇与往日的架势大不同。与其说是修缮,不如说想推倒重建。从里头一直换到外头。
池望从小便听大人说起当今六下江南的故事。下完江南后,朝廷勒紧了裤腰带,苦巴巴地过了好些年才恢复过来。朝廷尚且苦巴巴,那被加重了徭役赋税的百姓们又当如何?
每每想起这个,池望就想把各宫殿墙上的金箔扯下来,劫富济贫。
他捏了捏发疼的额角,心道:真是与阿灼颐书两个人待在一处久了,总想些莫名其妙的无聊东西。
林海迟疑了一下,说:“说到修缮宫宇……”
池望做了请的动作,“林公有话不妨直说。”
“是关于殿下曾提到关于金砖,我也派手下人去查过,奈何没有任何消息。”林海不由皱眉疑惑道,“此事当真存在?”
池望摇摇头,示意自己也没有把握,“关于这一件事,也是颐书告诉我们的。”
又道:“如果那些金砖真的是送于太子,私献禁物,此举与谋反无异。他们行事谨慎也是应当,一时发现不了也是正常。林公不必执着于此,只管在自己熟悉的盐政下手便好。”
林海道了一声好。他的确精通于政务梳理来往。但那等打探来往辛秘,实在不擅长。一个差错说不得还误了别人的事情。于是提了一二句,也就不多言。
二人又交换了一番近日的消息,池望也就起身告辞。林海亲自将人送出门外。回头时瞧着地面一地寒霜,却不觉得寒冷,反倒是神清气爽,闷气全消。
不需要你来我往的试探谈条件,也不用多费口舌将话说一遍又一遍。与实在人说话办事,那便是爽快。
以往和那些庸官蠢官待久了,林海觉得自己都快成一个碎嘴的老妈子。话到嘴边要进进出出五六遍才能达到一个差强人意的效果。听闻池望下来的时候,他还担心了很久。生怕这个年轻的后生是个一问三不知的懵懂之辈。
哪想到池望竟是一个无比干脆利落的人。面上温文尔雅,办起事情来实在迅速。有些话不用再多说一遍。更不用瞻前顾后,讲些有的没的的废话。他一人来协助,事半功倍,倒比以前两三个人还要好上许多。
初来这么一下,倒叫林大人有些不习惯了。他不由想昭王殿下身边的人是不是都这个模样?平日里与自己联系的那些暗线似乎也是这个调调。
虽然处理的事情比以往更多了,但林海却没有生出案牍劳形之感。反而每日下卯之时,还能回家吟诗作赋,教女儿习习琴,作作画。
更重要的是,没有了上面那些明里暗里的敲诈索贿,林海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着实轻了不少。
“如今看来,可能多活几年了!”林海呼出一口浊气,愈觉天地清明可期。
林家管家跑来时,便又看到自家老爷对风长叹的模样,忍不住笑道:“老爷若想作诗,不如回屋里瞧着窗子。风景一样好,也不会冷。”
“就你多话,”林海嘿了一声,“何事来?”
管家回说:“外头甄老爷府上有人求见。”
不等林海说话,他马上接说:“我已经告诉他们老爷病了,不便见客。”
“这便是了,”林海满意地点点头,“也不是什么人,我都要见的。如今这江南,他也不能一手遮盖过来了。”
这话虽然有出闲气之嫌,却也是真话。
甄应嘉回了京城一趟,什么嘉奖没有拿下来,赔进去一个贾家,失了一部分圣心。纵然永嘉帝愿意待他如初,只是想起那些被查抄出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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