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徐茂先正式赴任柳城县的日子到了。
辰时与县内要职会面,正八品县令柳温,两名正九品的主簿,其余不入流官阶不便参与。
巳时,接见各杂役场的头头脑脑,徐茂先逐步了解了一下情况。
众人见到新来的知县这般年轻,不免心里生出轻视,柳城县这种烂摊子,凭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翻得过身?所有人都怀着观望和失望的心情,甚至有人开始便摇头苦叹。
看来笼罩在柳城县的乌云,是散不开了
听取各处履职,以及内部的相关汇报,徐茂先表现出远超同龄的冷静,稳重,严肃,不急不躁,这又让人改变了一些想法。
终归是府令主簿出身,光这份沉着的气场,已让堂下的众多老资历汗颜。
这只是一次相互介绍的场合,对于昨天的所见所闻,徐茂先只字未提。县令柳温一直暗自琢磨,只是想了半天没想通。
不管是谁,昨天那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都不可能绝口不提,可徐茂先偏偏做到了。
年纪轻轻便这般深的城府,难怪深得佟府令的青睐,徐茂先越是不提,柳温就越觉得柳城县,狂风骤雨即来袭!
由于徐茂先的身份比较特殊,柳温这个县令也要忌惮三分。午时会面结束众人散去,他思前想后,自己来到柳城县有些年了,一直碌碌无为,假如借徐茂先初来猛势,将火好好烧一把如何?
自己毕竟年过五旬,争取在六十前更上一层,坐上柳城县的头把交椅,甚至更大的官职也有可能。
有了这种心态,柳温恢复了好心情,对待徐茂先的态度更加亲近,不过是很谨慎的那种,表面任谁看不出异常。
转眼,赴任柳城县已经过去十天。
立案、审案,有县令和典史在,没有兵权的徐茂先,只是接待和处理一些常规事,听听手下的汇报。柳城县地处偏远,人丁稀少,两所衙门的在编人员并不多,两处主簿分担内外管家,除了典狱人员较多之外,其余都是两三个左右。
最令徐茂先郁闷的是,由于柳城县财政空虚,只有一顶破轿还被柳温霸占着,每次问起这事,不是大夫人用去拜佛,就是小妾用去省亲,总之那破轿一直看不见。
而自己,倒是有匹上等良驹,这走平道可以,翻山越岭就不灵了,想四处走走,体查一下民情都费劲。
然而,整整一个月过去了。
柳城县迎来历史上最严重的内涝疫情,前几日接连暴雨,上游堵塞内涝,下游泥流不断,极度扰乱百姓们的日常生活。
而徐茂先并没有什么举动,每天还只是做些不痛不痒的事,来来回回、进进出出,偶尔出去走两圈,这让柳温彻底摸不清头绪了。
同样,心思乱的还有杨忠奎。
这段时间一直提心吊胆的过,可一个月过去了,见风平浪静,又恢复了往日的嚣张跋扈。
终究是个眼高手低的毛头小子,翻不出老子的五指山,人家都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看他烧不出什么名堂,柳城县还不是老子的天下?
某日,徐茂先直接来到对面的县令衙门,都没提前跟主簿打招呼,见到柳温之后,直接提出要到更偏远的地方看看,县里的事情暂时交给他处理。
独自揽政好啊,哪怕是过过瘾都成。
“徐大人,下官一定不负所托!唉,真是羡慕大人雅兴,其实我也想一道随你走走,呵呵”
“好啊,那就一起吧。”
“呃这个?那好吧,县里这几日也没什么事,主簿可以处理得当。”
话虽说的这般轻巧,柳温却不敢有任何闪失,心里琢磨徐茂先此行的用意。徐茂先赴任柳城县一个月,始终保持沉默和神秘,难道他已经找到应对之法了?
两人来到后院的轿子旁,四名轿夫匆匆而来,忙问两位老爷这是去哪?
“去柳城河上游,望溪村。”
望溪村是两河之间的节点,山路崎岖难走,徐茂先怎么突然提出去那里看看?
柳温想不通索性不想,大手一挥。
“徐大人发话,我们就去望溪村看看,你们可都要卖点力气,听见没有!”
“是!”
四抬轿,两个大男人坐着有些挤,不过完全不影响彼此的心情,轿子走出县城之后,柳温立刻提议:“望溪村人杰地灵,那里的泉水清澈甘甜,不如我们打些回来沏茶,至于打尖就一并在那解决算了。”
“行,就按柳县令的意思办!”徐茂先非常痛快地答应。
上山的路确实不好走,雨水过后到处都是坑洼,没一处平坦的地方,轿子一路摆动过去,颠簸不堪、困苦前行,途中多次休息。
柳温在轿子里,还关心起徐茂先的生活问题,想给这位年轻的上司,配一位专职的内事主簿,县城里可供的人选倒是有,胸怀点墨也有些水平,可美中不足的是,都比徐茂先年长许多,徐茂先谢过同僚的好意,说这事以后再说。
一路上,柳温始终揣测徐茂先的用意,只是到目前为止,他根本没弄明白对方要干什么。
一直以来,徐茂先除了日常伏案外,几乎就没做别的事,那种平静让人感到害怕,柳温心中越来越没底。
尤其是听到不少人悄悄议论:终究是主簿出身,年轻也没什么魄力,听惯主子呼来喝去,根本没主见,我看这位新来的知县老爷,肯定拿不出什么政绩。
然后那些人在叹息中各就其位,该干什么还干什么,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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