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赤羽很明白,像任飘渺这样的人,就算知晓重塑筋脉的蛊术——别提相助,就是连交易也难谈。自己只能旁敲侧击,而不能直接盘问。
现在,还不能叫他知悉西剑流来此的目的。
可是为什么,任飘渺会带自己去巫教呢?
真的,只是一时意气?
“筋脉之事可以再等数月,你作为西剑流的准军师,倒不妨出苗北去中原收集些情报,以待来日整顿人马入主中原,光大西剑流。”
“此月月末,万济医会将在中原举行。竞王府中的千雪孤鸣正是其中会员,属下也可借机一探。”
“小心行事。”
“是,祭司大人。”赤羽看着祭司凹陷见骨的手,心中一阵酸楚,刚要俯身领令,却听门外一个沉闷的声音反驳道:“义父,我一直都不觉得侵略便是光大西剑流!”
“总司,我没召你来,你怎能自己闯进来!退出去!”祭司接着向赤羽吩咐,“你说你上次遇到的那个苗疆人,叫做什么?”
“任飘渺。”
——他这么个人,你找不到,只能等着。
所以赤羽再次看见他的时候,确实有那么一点难得的愤懑。
当他们二人一行往据点深处走时,这种愤懑感变得更加强烈。
西剑流平日之时自不比巫教盛会那般热闹,不过依山而建的几间东瀛样式的屋子,几个简易的剑道馆而已。
可地方虽小,却也颇有格调。
外围是故乡的樱树,夹道红枫映在纸门上,皆已凋枯,却平添萧瑟。
而赤羽作为向导,也摆出了十足的诚意,安排任飘渺分别与精通咒术的夜叉家族和颇擅毒术的衣川家族接触,意欲从筋脉药理上得到一些启发。
谁知那任飘渺好似对此毫无兴趣,一副话不投机的模样直接写在了脸上。就正经的剑道馆的门也不进,反倒兀自往荒僻的后山走去。
赤羽心中叹了口气,这虽避免了他误见祭司、摸透西剑流底细的可能,却也不利于自己这方进展,恐怕此次相晤,又将毫无收获。
他正思忖着对策,突见任飘渺眼眸垂下。
赤羽顺势看去。
山崖之下那两个人,一男一女,他最熟悉不过了。
一个年纪轻轻却已蓄起了小胡子,正懒懒散散邋邋遢遢地坐在一边,摆弄着剑鞘上的带子,也不知在想着什么——自上午他从祭司的屋中出来已过去三个时辰,他便坐在这里一言不发。
另一个覆上了半面,樱色的长发高高竖起来。人跃起,剑挥洒,一翻身,当空斩下枯萎的樱树之上,一节细长的枝干。
那食指长的木枝被剑风一带,竟直向那个少年扑射而去。
谁知那少年不躲也不避。
那木枝果然擦过他的面颊,钉在他身后倚着的山石中,而他反应半天似乎才回过神来,伸手抹去脸上与他同样迟钝流出的血液。
是宫本总司和樱吹雪。
那樱吹雪一声冷笑,许是刚熟悉这里的语言,开口讲话不如她的动作流畅利索:
“我看——祭司无需——重塑筋脉,而你——反倒需要——抻开懒筋!”
赤羽听到此言,心中大呼不妙!立刻不着痕迹地确认任飘渺脸上的表情。
“雪,你方才剑锋虽未偏,但是剑鞘握得不够紧,导致下劈的时候后滑了一分,木枝便随之往我脸上偏了那一分,其实你——”
女子喝止:“我——本就打算——刺你!”她亟欲想表达自己的意思,却又实难说明,索性用回东瀛语言,两人说了两句,男子音调平和,女子声音激昂。
任飘渺虽未听懂,却不由地笑了一下:“你这位木讷的同袍,剑法一定不错。”
还未等赤羽回答,崖下的人已经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那把木讷的剑已经出鞘。
无人看清那柄剑是何时拔出来的,也来不及理会那剑是何时入鞘的。
剑身隐匿暗淡,连清霜的光芒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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