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予打着嗝去翻医药箱,萧泽手上的绷带经过一整天的忙碌已经脏了,他要给对方重新包扎,包扎完用保鲜膜包裹住整只手掌,又帮对方洗了澡。他一直沉默不语,挂在脸蛋儿上的泪痕干涸掉也不擦,洗完抱住萧泽又想哭一轮新的。
萧泽觉得自己罪过颇深:“以后再也不吓唬你了,甭哭了。”
林予吸溜着鼻涕:“我刚才怕死了,比自己死还要怕。”
他低头抹了抹脸,没准备让萧泽哄他。推着对方上床睡觉,他坐在床边守着,就像萧泽平时守着他那样。
萧泽真的累狠了,一沾枕头就昏沉起来,整只左手浸泡在疼痛麻痹中,大拇指和食指稍一动弹便牵扯到伤口,疼劲儿猛蹿到手腕子。
然后他在这股汹涌的痛意下,沉沉地睡着了。
夜里,林予在休息室整理资料,之后萧泽要写研究报告,他便将所有资料按类目编写好给对方准备上。萧泽的电脑设置了六位数密码,他对着键盘发呆,随后敲下了萧泽的生日年月。
密码错误,他灵光一闪,连续敲下六个“1”,然后顺利解锁。
真他妈……活得有原则。
忙完正好凌晨,补了大半天觉,倒是不太困,林予收拾完桌面翻看萧泽的计划本,今天的任务大家已经完成,明天就可以开始收尾了,再一翻掉出那张全局地图,他发现还有一条路线没有勘探。
他回房间前去找副队长,说:“山地那边还差一条线,明天我去吧,然后明早不要叫我哥,让他多睡一会儿。”
副队长同意道:“行,你把他闹钟关了,明天咱们不带他。”
林予回去睡觉,放轻动作上床,偷偷关掉了萧泽的闹钟。萧泽在梦中酣睡,左手伸在被子外面,手指都有些浮肿发胀。
翌日清晨,林予独自起床洗漱,他看萧泽的嘴唇苍白干燥,泡了包消炎解毒的冲剂给对方喂下去,出门时还拜托了何先生与何太太,让他们帮忙准备一顿早餐。
各组人路线不同,有负责户外工作收尾的,也有去营帐筛选资料的,林予背着包,围巾绑在胸前,兜着狗崽往山地那区走去。
独自采样对他来说是小意思了,掐着罗盘轻车熟路地上山,一路和小狗聊着天,还摘了几朵春花。
走了四十分钟后终于明白这条线为什么被落下,因为虽然距离不算长,也不算绕远,但是很陡,也就是一直在往上爬,穿过密树都能望见无边的大海。
林予坐在石头上歇脚,把狗崽放下来玩儿,小狗后腿刨土,拱着身子拉粑粑,闻闻这儿,嗅嗅那儿,倒是像郊游一样兴奋。
林予想看看萧泽睡醒没有,结果没有信号,只好作罢。
继续往上走,自己砍树开路很消耗体力,他的速度在慢慢降低,心率在渐渐提高,鸟叫虫鸣充斥在耳边,他再次停下休息,拧开水壶灌了两口。
狗崽四处跑着,每棵树下都刨刨土,还刨烂了一丛野花。
“你劲儿还挺大。”林予走近蹲下,捡起野花闻了闻,目光落在树前的平地上,顿时有些疑惑。这块土地表层的泥土十分松软,就像被挖过,又被填平,而填平后完全没有踩实。
林予把狗崽赶到一边,拿出铲子照着中间楔进去,一铲子挖开便已经露出了黑色垃圾袋。他心中警铃大作,迅速将整片浮土清理干净。
暴露出来的包裹不是很大,他和之前挖出来的看上去很像。他用刀尖挑开,一层层抽丝剥茧般崩裂,最后剥开所有碎烂的遮盖,里面的一双脚彻底露在眼前。
那双脚很秀气,看大小形状无疑是女人的脚,林予没像上次那样恐惧,甚至镇静地没有动弹。他带着一层不算厚的粗布手套,缓缓伸出手将脚踝握住。
皮肉已经烂了,稍一用力就被扒拉下来,他掐住了踝骨,闭上眼睛在记忆宫殿中搜索感受,人体骨节相连,筋脉相通,牵一发而动全身,他记得,他摸过这个人。
林予猛地睁大双眼,同时松开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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