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
幼凤再度飞离,史艳文遥望另一座石桥,宽大的金缕墨绿广袍不羁地覆在桥墩上,明明是随意看来的一眼,却叫史艳文心里莫名熟悉和放松。
他注视着夸幻之父,那双眼睛里带着淡淡的金色,很是平静,给人的感觉就像那副画中的两句诗一样,不悲不喜地凝聚着视线,随风雨不动,超脱自得。
史艳文扬了扬嘴角:“前辈不也一样。”
“解锋镝去了几日?”夸幻之父问。
“已有四日,”史艳文道,“前辈是否觉得哪里不对?”
“急躁。”夸幻之父道。
史艳文稍稍皱眉,叹道:“看来前辈与艳文所想并无不同,可惜他并没有告诉艳文原因。”
夸幻之父略作思索,道:“你大可直言相问,或许解锋镝会给你满意的答案。”
史艳文怔了怔:“问什么?”
“问你欲问之事。”
“那艳文……想问什么呢?”
夸幻之父沉沉叹息,忽而又道:“渔翁为何沉睡。”
史艳文不假思索,道:“因为他受了伤。”
夸幻之父遥遥头,然后静默不语,于桥上极目远眺,只望见无边青山,层峦叠嶂挡住视线,再远就是一片漆黑,良久,他步下桥梁。
史艳文微怔,接着像是明白了什么,安静地走到夸幻之父身前,左手抵住他的背心。
他其实并不喜欢用这力量,每当此时,他都必须放空所有的思想,将自己当成毫无波动的媒介,甚至傀儡,引导对这媒介精神伤害极大的力量无条件去帮助他人。
他不是不愿帮助别人,只是这样的相助之法,对身边的人可能带来伤害。
伤害……
“前辈,我不想给他留下伤害,可是,有些事由不得艳文做下选择。”
夸幻之父无言。
史艳文便又道:“前辈若是明白解锋镝,就该明白史艳文,我们……都没得选择。”
夸幻之父微微抬头。
史艳文继续说道,也不知是在说服佛者,还是在说服自己,他道:“不必说破,就算他知道,也不必说破……”
三份功体渐至六分,而今日,才第九日。
“前辈,”史艳文揉揉额心,收手道,“时间不早,你该休息了。”
夸幻之父背过手,脸上的平静忽然产生波动,像是审视和观察,语调蓦地多了戏谑:“你倒是尽职尽责。”
史艳文背脊猛地一僵,所幸他低着头,没有叫夸幻之父看见他眸中的风起云涌,只听见他不骄不躁的声音:“前辈有三礼相赠,晚辈自该倾尽全力。”
“哈。”
夸幻之父轻笑,突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臂,史艳文一惊,欲要抽身,夸幻之父却陡然加重了力道:“你还能走?”
史艳文沉着脸:“前辈,若是晚辈有所得罪,还请直言。”
若是他察觉到了佛者……
史艳文眼中寒意微放。
“你紧张什么?”夸幻之父挑眉,“卬只是想扶你上楼,怎么,难道你那屋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若论不可告人,他们这山居怕都是如此。
史艳文不露慌乱,道:“艳文尚能自理。”
夸幻之父其实对史艳文的过去并无多大好奇,他好奇的是那股力量,当然他也知道那股力量并不属于史艳文,而是以史艳文为媒介,从天地间引导而来。
这种体质他从未见过,从某种程度上说,若是能解决“沉睡”这个缺陷,史艳文几乎算得上是天地间绝无仅有的奇迹。
救死扶伤,这般作用在夸幻之父看来,算是最低等的利用。
但虽有大用,不受控这一点,却是致命破绽。
“……戒心太重,”夸幻之父松开手,深深看他一眼,转身道,“既然如此,卬就不送了。”
史艳文心中大石一落,身体疲惫感铺天盖地而来。
他看了眼夸幻之父,以最快的速度穿过石桥,进门的刹那,夸幻之父的声音却远远传来:“那第二份大礼,你可看了。”
史艳文动作一顿,撑着门扉回头,夸幻之父站得太远,远到他看不清表情,或许是因为视线有些模糊了,史艳文揉着额头,道:“……尚未。”
“是嘛,”夸幻之父仰头观月,“那还真是可惜。”
第十二日,解锋镝提着巧天工的脑袋来到山居。
史艳文不出意外地在那装着血腥物件的盒子中找到了夹层,也不出意外地听见他带来的与乱世狂刀决裂的消息,只怕还有不少说解锋镝为虎作伥无情负义等言辞,解锋镝就算没说,史艳文也能料到些许。
事已至此,后悔无用。夸幻之父的事情还是快点了结才好,史艳文想,否则,就算将来有狂刀亲自背书解释,谣言越传越广越传越扭曲后,也还是有人会不信了。
解锋镝愁容满面,不似作假。
夸幻之父提着那脑袋看了两眼,仍是扔回了盒子里,视线一转却见史艳文垂头不语,眉头深皱,眼中顿时染上冷肃的笑意。
“解锋镝这一手十分干净利落,卬都佩服不来,史艳文,你认为呢?”
史艳文看向解锋镝,倒是想说些安慰之语,但夸幻之父在此,却实在是不好开口,毕竟那一日,他是不认可解锋镝的决定的。
解锋镝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须臾片刻后,移开视线。
史艳文面露不悦。
夸幻之父见状,更加满意。
解锋镝道:“巧天工命丧解某之手,乱世狂刀火气正盛,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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