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夜来一脚踢开了屏风。如他所想的那样,屏风后面并没有人,只有一个对讲机。
从对方试图激怒他的那一刻开始,薛夜来就有了这个怀疑。虽然对方有精神干扰器这个强力武器,但精神干扰产生的效果是不可掌控的。只要有短暂的失效,薛夜来和白杨就能制服对方,甚至杀死对方。
然而对方却显得有恃无恐,那么最大可能性是,对方的人根本就不在这里。使用屏风和变声器,既是为了掩盖身份,也是为了掩盖对方此刻其实并不在现场的事实。
薛夜来径直走过去拿起那个对讲机,“你并不想杀我,至少杀我不是你最主要的目的。否则的话,在我和白杨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你就可以下手了。所以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可以直白地告诉我吗?我不想再和任何人玩打哑谜的游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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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分钟后,薛夜来背着依然没有醒来的白杨,乘上了送他们来的那列电车。
现在他已经知道,为什么这样大的地下城却到处都看不见人了。奇怪的是,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他不但不觉得意外,反而有一种“终于来了”的解脱感。
电车晃晃悠悠地沿着铁轨行驶。薛夜来闭上眼睛,回想起刚才薛如衡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告诉我,在你自己看来,你是不是一个善良的人?
他没有回答这句话便带着白杨径直离开,免得薛如衡改变主意。思绪却在那一刻飘到了别处——很多年前,有人预先替他回答过这个问题。
记忆中有个傍晚,天空是深深浅浅的紫色。薛夜来独自一人,在花园里漫无目的地散步。他快满十二周岁了,父亲正在为他修建第十二个海棠花圃。
这一天白天的时候,发生了一起不大不小的事:不知什么人在薛家公馆外的路面上用喷漆写了一句脏话,内容下|流而粗鄙。虽然没有指名道姓是骂薛家,但字迹所在的位置正对薛家公馆的大门,指向性很明显。
薛夜来的肺都快气炸了。因为事情发生在他生日前夕,很可能是学校里哪个看不惯他的同学在寻衅。
然而父亲知道这件事之后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擦掉就是了。
薛夜来哪里咽得下这口气,要求警卫处调出公馆周围所有的监控录像,挨个清查,非把那个混蛋揪出来不可。
结果,父亲当着他的面吩咐警卫处:把当天的监控录像全部删除,谁也不许去查。如果有谁偷偷帮少爷查监控,立刻开除。
薛夜来气得绝食了一整天,一个人待在花园里向父亲示威。他不明白父亲为什么就是不肯调查这件事是谁做的,狠狠惩罚那个混蛋。对于薛家来说,这明明就是很容易的事情。
他一直在花园里待到傍晚。天空的紫色越来越浓重,最后一丝霞光也快要收敛的时候,身后响起了熟悉脚步声。他心里一阵得意,知道是父亲来劝他回家了。
不等父亲说话,薛夜来抢先一步双手捂住耳朵大声嚷嚷:“不听不听!老和尚念经!”
父亲却没有跟他说话,只是倒背着双手在花园的围栏边闲庭信步。围栏不高,是竹篱的造型,映衬着山石流水,一派田园风光。
薛夜来看着父亲踱来踱去,终于按捺不住问道:“你在干什么?”
父亲指着那道竹篱问他:“你说,围栏这么低,一步就能跨过去,为什么外面过路的行人不会闯进花园里来呢?”
“因为这是我们家的地盘呀!”薛夜来不假思索回答道,随即就明白过来,父亲接下去要说什么了。
果然,只听父亲说:“没错。围栏里面是我们家的地盘,但围栏外面不是。这道围栏就是我们处理事情的界线。别人在外面的路上写了一句话,不管内容再怎么过分,对我们来说也不能算是越界。相反,如果是写在我们的界线里面,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做这件事的人要为此受到相应的惩罚。”
“什么里面外面,你就是由着我被人欺负!”薛夜来抓起一把泥土砸向围栏,还不解气,又砸了第二把,“学校里的人会在背后怎么笑话我,你知道吗?”
天幕彻底黑了下来,灯柱的光打在父亲身上,把他的身影拉得斜长。父亲的声音在薄薄的夜色里变得格外清晰:“夜来,你现在还小,有些事体会不到。将来你就会明白,做一个守得住界线的人,并且让别人都知道这一点,会给你带来多大的好处。”
那时的薛夜来的确无法体会到,正是由于父亲的界线,薛家才始终没有落下“跋扈”和“仗势欺人”的名声。那时的他更不会想到,七年之后,薛家在皇权的打击之下一息尚存,这条界线与有功焉。
那时的他只是觉得,父亲唠叨而无能——现在想来,那应该是他第一次把父亲与“无能”联系在一起。
“你知道别人暗地里都是怎么说我们的吗?说我们伪善!”薛夜来气呼呼地把学校里听到的传言说了出来,“就是因为你总是什么都不做,别人才敢这么大胆!”
“那就由他们去说。就算是伪善,也胜过作恶。”父亲一点都不生气,挨着他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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