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听话地伸手递出竹签子,“你没事吧?”
郦清妍不再理他,换了签,才要离开,突然想起一件事。“你进来是做什么的?”
“烤火。”月耸耸肩。
郦清妍:“……”
“那你继续烤吧,我走了。”郦清妍去拉门。
“你就不怕我向净明告密么?”月在她身后说。
郦清妍笑着看他,“你会吗?”
月的头微微一歪,“你猜。”
郦清妍觉得这人简直不可理喻,头也不回地走了。
因为自私引起的愧疚,郦清妍何尝没有,只是有又能如何?自己不嫁给单骏,父亲还有其他方法把单黎推出去;不嫁进敬王府,郦家还有那么多女儿,父亲总会找到合适的替代自己。郦清妍从来没有力挽狂澜改变世事发展道路的想法,自己只是不想步前一世的后尘,不想再任人卖来卖去,所以才更需要力量。冷漠,自私,平静的人,才更容易变得强大。郦清妍前世今生所在乎的人,不过就那么几个而已。单家救得下来,自然是好,救不下来自己也没有办法,不会因为这件事就如何自责如何痛不欲生。
郦清妍摸了摸胸口,感觉里面的心冷冰冰的,硬邦邦的。七年囚禁,早把自己那颗同情怜悯,博爱柔软的心磨没了,现在的郦清妍只是一个为了自己而活的人,自私也好,无情也好,不过是因为这一世弥足珍贵,自己想活的更好些罢了。
旁人若是不理解不支持,谴责谩骂,都随他去吧,自己的路是要自己走的,上一世自己不正是死在别人的闲言碎语之中么?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自己手头的积蓄多起来,便买一处庄子,带着几个丫头,过清清静静的日子去。郦清妍期许着美好的生活,心情不复方才的沉重。
净明住持与宋佳善相识,定国公府又是每年供奉里唯二大的那份,自然认识这位七小姐。对郦清妍求命运而非姻缘有些诧异,对她一下抽中下下签更诧异,如实解答了签文,把“此卦痴人道塞之象。凡事守旧待时也”等之乎者也的话说了一通。
郦清妍便问他,“此卦是否预示小女子有一大劫?”
净明双手合十,“若助纣为虐,必然会有大劫难。女施主应以避世修身养性为上佳之选,方得一世安宁顺心。”
郦清妍问,“若此虐与小女子的姻缘有关呢?”
净明道,“自然是不能答应。”
“若被迫出嫁,会如何?”
“女施主将一生坎坷不顺,本族中必有一支富贵尽失骨肉离散,夫家兄弟相残。实在不是积德积善,惠利生灵的做法。”
净明这句话简直是前世郦家敬王府命运的一句箴言。郦清妍叹口气,“可是我的父亲母亲不会顾及这些,住持可有法子帮我一帮?”
“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女施主命中所系之人并非一个,老衲定然尽力相帮。我为女施主写一封手书,施主将它交于你父母,他们自会仔细考量。”
净明在宝相寺的地位崇高,鲜少有人能请得他的墨宝,这番热心帮助自己,郦清妍不知是因为他勘破了自己命运,动了出家人的慈心,还是意识到自己异于常人,所以想尽力帮一帮。无论如何,郦清妍十分感激他能伸出援手。
踏出宝相寺的门时已经是申正,冬日天黑的尤其早,不过今天有太阳,所以日光尚且亮堂。康郡王府家的马车早便走了,寺前宽阔青石场地空荡荡的,只有一架挂了藏蓝色帷幕的小马车,也没有随从跟着,车前只得一个赶车的车夫。
那车夫神色有些惊慌,先是伸头到马车里一阵探视,又急忙忙地退出来,应该是马车里的主人出了什么事。车夫本来要跑到寺叫人帮忙,见到郦清妍一行人从偏门出来准备上马车离开,便换了一声。“这位贵人,我家夫人犯了旧疾,身边只得我一人照顾。我要进庙里叫人帮忙,贵人可否帮我照看片刻?我叫了人就立时回来。”
郦清妍没有特别急的事要往回赶,便答应了。那车夫千恩万谢,“实在叨扰贵人,我速去速回。”
因为听见是夫人,郦清妍怕跟随的下人唐突,遣了拾叶去马车里帮忙看着人。拾叶进了那小马车,不一会儿又出来,向郦清妍说道,“小姐,那夫人情况不是特别好。”
郦清妍突然想起前世敬王妃温阑身体一直不好,身上也有顽疾,三天两头的发作,后来慕容亭云给她寻到了一个名医,教了一套手法,才得以缓解。郦清妍在她身边照顾,天长日久的就学了些许药理医术,起了要去看看那夫人症状的念头,正走近马车,听到拾叶这句话,抬手打起帘子看了进去。
马车里暖融融的,远比外表看着要奢华。纯金香炉里燃着沉水香,青铜套梨花木的火盆里烧着一丝烟也不会起的银霜碳,上面笼了镂空黄铜罩子,底下铺着整张厚软华丽的绒毯,毯子上还绣着精致的卷边花纹,金银丝线绣成三尾凤凰的绛紫大团枕,极少有印染大幅泼墨牡丹的松软盖被。
这些东西,这样的风格……
郦清妍急忙抬头去看倒在车里那人的脸。三十再加七八载的年纪,和宋佳善一样不会老一般生着双十年华的面庞,眉眼的线条柔和到极致,不是倾国倾城的艳丽容色,却能让人深深陷进去,贪恋此人如同春风般的恬淡温柔。
这个人,郦清妍在敬王府怀着利用她的心思接收她无尽的宠爱,直到她病逝,还给自己留下了大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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