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谨有些讶异,“没什么,只是昨晚没睡好——”
顾远沉默了一会,狭窄的茶水间被一种怪异而尴尬的气氛包围了。
“昨天是我急躁了,你别放在心上。”过了一会只听他道,“其实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对。”
他说话时尾音带着悠悠的味道,然而那话里的意思过了好几秒才渐渐进到方谨脑子里,瞬间他心脏都紧缩起来,血液快速冲击面颊,连指尖都仿佛麻痹失去了感觉。
方谨张了张口,片刻后才勉强保持住声音正常:“对不起,是我开车不小心……差点连累到您……”
顾远本来想说什么,但听到连累这个词表情顿时微妙了下。
“还好没害得顾总受伤,”方谨顿了顿,低声道:“我以后开车会很注意的。”
顾远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面色有点微妙的纠结,似乎在很迟疑到底要不要开口。半晌他终于无声地叹了口气,放弃般道:“你肯定误会了我的意思,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算了,你今早有会议没?”
方谨莫名摇头。
顾远简短道:“跟我来。”紧接着也不管一头雾水的方谨,直接穿过走廊去了秘书处,探头对正偷偷摸摸躲在电脑后吃小笼包早餐的秘书皱眉道:“我带方助理出去一下,帮我把早上的例会取消!”紧接着也不管秘书差点儿被哽到的表情,径直向电梯走去。
方谨十分疑惑,只得跟着他往外走。顾远并没有叫司机张叔,而是自己去停车场开了那辆黑色奔驰,让方谨坐到副驾驶上,一路向市中心以外开去。
一路上街景不断向后逝去,顾远一言不发,似乎心情并不太好的样子。方谨注意到行车方向渐渐向市郊开去,但顾远又没有开导航,大概他对要去的地方很熟悉,已经非常轻车熟路了。
外环交通顺畅,行车速度很快,半个多小时后他们便到达了目的地。顾远推门下车,方谨抬头一看,赫然是座公墓!
顾远来看谁,难道是他母亲?
但顾远生母大家出身,难产而亡,顾名宗当年是盛大安葬了的,怎么也不可能在这里啊?
顾远大概看出了方谨的疑惑,半开玩笑道:“这里埋着的人……嗯,是我初恋。”
方谨顿时被口水呛住了。
顾远尴尬自嘲地笑了笑,神情有些低落,招招手示意他跟着自己往里走。两人穿过前台管理处,后面是条洁白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一直通向碧cao青青的山坡后,周围是一座座灰黑色的石碑。能看出石质都还不错,经过风吹雨打后反而显出一种古朴和沧桑的韵味。
走了几分钟后,顾远穿过cao地上的碑林,停在一块无名石碑前。
“就是这里了。”
方谨走到他身侧,只见石碑上并没有姓名和生卒年月,就是光滑凭证的一面,只在右下角上刻着一行苍劲的——顾远 立。
“是我亲手刻的,为这个还专门去学了几个月。”
方谨异常诧异,半晌才小心问:“这是怎么回事?”
顾远叹了口气:“你知道我十七八岁的时候,开车出过事情对吧?”
——但你不是一个人三更半夜开的车吗,没听说出事时车里还有别人啊?
顾远看出了方谨的疑问,摇头道:“她不是在车里撞死的。这件事我从没提起过,连我父亲都不知道,你是除我之外第一个来到这里的人。所以接下来不管听到什么都请你为我保密,这件事已经梗在我心里很多年了。”
他顿了顿,道:“我是rab型血,继承自我父亲,是熊猫血中最罕见的那一种。而她跟我血型一样,很多年前被人卖到我家来,就是专门等着发生意外时给我输血的。”
方谨脑子一片空白,目光茫然盯着顾远。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发生了幻听。
“我只有很小的时候在顾家见过她一面,那真是个非常、非常好看的小姑娘,在台阶上坐着哭,跟我说她父母没了。后来我跑去问管家,才知道她父母欠了人很多高利贷,自杀了,被卖来我们家就是为了给我供血的。”
“其实如果事先做好准备,即便需要输血,rab血也并不是就绝不能有。但意外总会发生,像我这种家庭出身注定风险更多,她就是个为了确保我的x_ing命万无一失,而像货物一样被卖进来的祭品。”
顾远嘲讽地笑了笑。
“知道这件事以后,我就总会控制不住的猜想她怎么样了,每当我高兴时,喜悦时,逢年过节、过生日被人围起来庆祝时,我都会想她过的是怎样的日子,她知道自己的命运吗?她是在被牺牲、被谋杀的恐惧中一天一天熬时间吗?她那么漂亮的小姑娘,她怕死吗?”
“你知道那种感觉么?就是这世上有个跟你血脉相连、命运相关的人,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你却总想着她,总惦记着她,她就像个融入你身体里的影子,渐渐你就会觉得那种感情就像是对情人的思念一样……”
“……后来呢?”方谨听见自己说。
他的声音似乎很冷静,但只有他自己能听出尾音带着微微的颤栗。
“没有后来了,后来我就出车祸了。”顾远声音渐渐低下去,说:“我记忆的最后一刻就是在担架上拼命拉着医生的手,我想说别叫她给我输血,别救我,就让我一人去那个世界——但我当时意识已经很混乱了,自己都不确定到底有没有把这句话说来。”
“3000cc,”他指着自己的腕动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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