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觉辰偷偷看了一眼陆觉岚的脸色,还是不敢放开声说话,干涩地清了清嗓子:“我说中午我哥订婚酒,我去吃饭。”许曳有五六秒没说话,宁觉辰以为他挂断了,试探地叫了一声:“曳哥?”许曳深吸了一口气:“觉岚呢?”宁觉辰太阳x,ue猛地一跳,用力咬了咬下唇:“……在边上,开车。”
陆觉岚闻言偏过头看了他一眼,驾车一路加速驶入了隧道深处。隔绝了雨声,电话两端的声音瞬间清晰起来,宁觉辰听到许曳说:“你让觉岚接电话。”
宁觉辰握着手机的那只手一僵,许曳不耐烦地催促道:“宁觉辰!让你哥接电话!”离隧道的出口越来越近,雨声又开始变得嘈杂,宁觉辰内心苦楚,酸涩难当,嗫嚅着开口,像哀求像叹息:“曳哥……”
变故就是在几秒之间发生的,靠右的那一排顶灯坏了,隧道里光线昏暗,陆觉岚看清出口停着一辆大货车的时候已经躲闪不开。他急打方向盘也只来得及堪堪避过小半个车身,副驾那一面狠狠撞上了前方重卡的车尾,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
陆觉岚被强大的冲力拍在方向盘上,有那么十几秒完全是懵的,只觉得头晕目眩,胸口剧痛。他有气无力地骂了句脏话,嘶嘶抽着凉气缓缓转过头,看到副驾那边的玻璃全碎了,宁觉辰半合着眼睛毫无生气地靠在座位上。
陆觉岚心脏狂跳,一开口嗓子嘶哑得吓人:“喂!”宁觉辰没有动,陆觉岚撑起上半身,伸长了手拉他:“喂!宁觉辰!”
宁觉辰整个人往他那里歪了一下,因为被安全带固定住而没有完全倒下去,头顶被玻璃划破的地方有血水涌出来,流满了脸颊后又顺着脖颈滴滴嗒嗒砸到干干净净的地垫上,很快就渗了进去,留下一小片比周围颜色深一些的水渍。陆觉岚被他一脸血的惨状吓得声音都在发抖:“喂!醒醒!喂!”
其实这时候宁觉辰还有一点意识,他能感觉到脸上被划破了好几道,感觉到又热又腥的血从伤口源源不断地翻出来,感觉到身体撕开一样在疼,整个人变得沉重又冰冷。
一开始眼前一片黑,耳边只有自己一下又一下粗重的喘息和急促的心跳,他手里还死死攥着手机不放,许曳在那头很焦急地说着什么,宁觉辰怎么也听不清。他艰难地动了动手指,好不容易把手机挪到耳边,这回终于听清楚了。
许曳说的是:“觉岚!陆觉岚!你没事吗?”
认识十年,开始这段床伴关系七年,不是没有过心灰意冷的时刻,相反,是次数太多已经麻木了。他一直、一直都知道许曳在透过他爱着另一个人,也早就习惯十年如一日心甘情愿做那个人的投影。
原来时至今日自己一颗心还没有烂光死透,这种时候居然还是会疼会委屈会难受。
浓稠的血液又厚又粘地糊在睫毛上,右眼像被封住了一样睁都睁不开,他费力地眨动了一下左眼,模模糊糊看到驾驶座上的人在讲电话,是在报警吗?
曳哥,你的陆觉岚没事,一点事儿都没有。
宁觉辰有点想笑:有事的是我啊,哪怕一秒,也想想我吧。他动了动干涩的嘴唇,却只能泄出几声不能成话的痛苦呻吟,整个人又冷又困,浑身上下没有哪里不在疼,眼前开始一阵阵发花,什么都看不清了,也渐渐听不见电话那头在说什么。
这样也好,至少可以不用再听许曳一遍一遍念他哥的名字,挺好的,真的。这是宁觉辰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念头。
他沉进无边的黑暗里,像是进入一场漫长的睡眠。
手机从他猝然脱力的掌心里滑落到地上,屏幕贴着脸颊抹开一大片骇人的浅红色血痕,听筒里传来男人疯狂的嘶吼:“宁觉辰!辰辰!辰辰!”
4 蹦出个亲弟弟
许曳还记得和宁觉辰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他们高一那年的秋天。周末两天都下了大雨,温度一下降到十几度,许曳出门被冷风一吹立马冻得回屋里换了新的长袖校服。
开学的时候统计校服尺码,他照以前填的175,好像有点小,穿上去袖子短了一大截。许曳弯着腰在门口系鞋带,老太太从厨房里踢踢踏踏跟出来,腰上系着一条皱巴巴的围裙:“囝囝又不吃早饭就去上学啊?”
许曳把校裤的裤管往下用力拽了拽:“n_ain_ai!别叫这名字了行不行,我都多大的人了。”老太太踮起脚去捶他的肩:“多大岁数都是小孩,吃完早饭再走吧?灶上给你热了两个r_ou_包子。”
许曳一颗心早飞走了:“不吃了不吃了,一会儿和觉岚去学校门口的早饭摊子上吃。”话刚说完人已经一抬长腿跨上自行车绝尘而去,老太太追出门冲他背影敞开嗓门一声吼,整个胡同跟着抖三抖:“两个人路上慢点骑啊!”
许曳按了按耳朵,抬起手在空中胡乱挥了两下。每次他n_ai这大嗓门一嚎左邻右舍全得陪着起床,许曳觉得老太太至今没被人收拾也是一个奇迹,可见百乐巷一枝花八十好几了依然威风不减当年。
其实许曳家在另一个区,父母外出经商,常年不在家,所以他从小学四年级起就跟着n_ain_ai生活了。许曳蹬着自行车飞快穿过百乐巷,在巷口东头第二家一拧刹车十分帅气地停下来,看着站在门口陆觉岚的背影:“傻狗你今天怎么没穿校服啊?”
什么傻狗二逼白痴通通属于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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