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玉。”此时,松华出现在罗宣身后,“你知道星玉象征了什么。”
罗宣低头,注视昏『迷』的姜恒。松华又道:“鬼师出关在即,罗宣,你做得太过头了。”
罗宣被松华警告后,似乎有了少许顾忌,表情生出不安,上前几步,躬身想把姜恒扛回房去,姜恒全身却软绵绵的,已像个死人。
“关我什么事?”罗宣冷冷道,“我不远千里,替他收了这么一趟尸,他总该谢我才是。”
松华转身离开,扔下一句话:“待你师父出关,你大可自己朝他解释。”
罗宣眉眼间充满了戾气,深呼吸片刻,不再管趴在地上的姜恒。
天上飘起了细雨,雨水打在姜恒脸上时,他醒了。
他不知道这次自己又躺了多久,挣扎着爬起来时,面前积了一摊水,不知是眼泪还是雨。
姜恒又哭了起来,他发着抖,『摸』索着收起黑剑与耿曙的骨灰,依旧扎进那包袱里,将包袱歪歪斜斜地负在背上,拄起拐杖,一瘸一拐地朝大殿里走,艰难地擦拭了泪水。
“鬼先生在吗?”姜恒忍着泪,朝坐在四神兽正殿中的松华问道。
松华抬眼,一瞥姜恒。
“还在闭关。”松华冷冷道。
姜恒点点头,说:“我想朝他辞行,我这就走了,谢谢你们……谢谢……”姜恒又更咽起来,拖着伤腿,沉重地走向侧廊,朝罗宣告别。
“罗大哥……”姜恒在卧房门外,低声道,“我走了,我知道你看不上,可我也想报答你,这恩情只有等待来生了,待我做牛做马……”
罗宣躺在榻上,枕着自己胳膊,跷着腿,表情沉静。
姜恒沉重的脚步渐远去,罗宣忽然又坐了起来,面朝寂静的卧房。
姜恒走出海阁时,雨又停了,山路蜿蜒而下,通往远方的长海。
他不知这路最终将去往何方,距离中原、王都,仿佛有千万里之遥。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到哪里去,放眼茫茫天地,自己已成浩渺山川中一只孤鸟。
傍晚时分,雾霭蒙蒙,姜恒看着这一切,不禁悲从中来,抱着包袱,又大哭起来。
哭声传开,姜恒擦着眼泪,却止不住那悲伤之情,拖着伤腿慢慢地下山,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管路通往何地,还有多远。
长海岸畔,枫林似血,姜恒哭得直打嗝,逆了气,反而哭不动了,一身泥水,穿过枫林。
罗宣躺在一棵树的树杈上,侧头看了眼姜恒。
姜恒抱着那包袱,倚在一棵树下歇了会儿,包袱里『露』出黑剑的剑柄。那把武器对他来说太沉了,他走了足足一个时辰,方走到长海边上。
罗宣眉头深锁,透过湿漉漉的枫叶,看着姜恒瘦小的背影缓慢离开。
黄昏时,姜恒站在长海岸畔,枫林村边,村落里没有人,余下废弃的房舍与瓦片。
哭也哭过了,姜恒茫然不知所措,看见一户人家的烟囱往外冒着烟,便上去敲了敲门。
里头无人应答。
姜恒推门进去,说了声抱歉,却看见昏暗的废屋里,罗宣坐在角落,生了一堆火,火上架着个瓦罐。
罗宣手里拿着一截人参,把它削成片,往锅里扔。
“罗大哥?”姜恒意外道。
罗宣说:“你去哪儿?”
姜恒摇摇头,在废屋里放下了黑剑与包袱,答道:“我不知道。我……”这时候,姜恒想起了离开的母亲,说:“我娘也许还活着。”
“天月剑,姜昭。”罗宣忽然道。
“你认识她?”姜恒说。
罗宣没有回答,随口道:“如果她也死了呢?”
姜恒想哭,眼泪却已哭干了,他的喉咙苦涩,发不出声音,看着罗宣,最后勉强笑了笑。
他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在这时候笑出来,却找不到更合适的话说了。
罗宣随手将瓦罐里的参汤倒出来少许,装在破碗里递给他。
姜恒心中那骤然而来的痛苦与悲伤,就像一场海啸终于结束,内心的惊涛骇浪,也慢慢地平静下来。
“真的是耿曙吗?”姜恒低声说,“他死了吗?”
“我不知道,”罗宣随口道,“不确定,不过根据你的话,我看多半是了,我在灵山峡谷里的一棵树前找到了他,那会儿他跪着,直挺挺地跪在树下。你可以信,也可以不信。”
姜恒的呼吸抽动几下,泪水早就哭干了,最后他只能接受了这个现实。
“要我去找你娘么?”罗宣打量姜恒,又问,“姜昭临走前说过没有?她在越地哪儿?”
姜恒麻木地摇了摇头。
罗宣便没有再吭声,躺在角落里,长腿交叠,闭目养神。太阳下山,阴影笼罩了他们,很久很久以后,姜恒长长地叹了口气,和衣而卧,躺在了另一个角落,二人沉默无言。
直到天明时分,姜恒半睡半醒间,忽听见外头马蹄声响。
“有人来了,罗大哥?”姜恒坐起身,说,“是谁?”
罗宣始终闭着双眼,沉默不言,姜恒见他没有任何动作,便依旧躺下。但顷刻间,一声男人的狂喊声传来。姜恒瞬间彻底清醒,转头望向房外。
罗宣也随之睁开双眼,眉头拧了起来。
肆意的笑声、杀戮声、求饶声混在一处。
姜恒脸『色』惊恐无比,正要爬到窗前去看,罗宣却起身,揪着姜恒的衣领,把他扔回角落里,随手掸了下身上的灰,好整以暇地拉开门,坦然走了出去。
“这儿还有人?!”外头传来郢地口音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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