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之内,凡见识过那一场血战的,没人不清楚云麾将军的威名。
镇着汴梁的军神,今日忽然朝校场大旗出手,不少人甚至没能反应得过来,已听见了身后结阵御敌的金鼓齐鸣。
这些天来,禁军往死里搏命操练,听见鼓声本能反应,飞快结成御敌圆阵。
连胜一阵风卷回主帐,翻身上马,抄过随身佩刀。
训练有素的步卒跟着鼓声,潮水一样涌上来,外厚内薄,中间藏着精锐的轻甲骑兵。
云琅呼哨一声,清脆马嘶随即应和,雪白骏马自校场边飞驰过来,箭一样射到阵前。
众人尚不及反应,只看见一道流云般飒白影子直飚过来,下一刻,以逸待劳的盾牌阵忽然狠狠一乱。
云琅手中只是杆寻常白蜡枪,枪杆韧过于坚,此时却像是灌了千钧之力,擂开近人高的沉重盾牌,将外阵生生豁开一道口子。
“连兄撑住!”
都虞候在校场边压阵,压了笑意高声喊:“少将军当初破敌阵,最快用了一盏茶,一去一回茶水尚温。你好歹撑过一袋烟,回头也有说法……”
“闭嘴!”
连胜焦头烂额:“我若跑圈,你也逃不了!”
都虞候看见云琅在,心中安定再无忧虑,朗声笑道:“舍命陪君子,莫说跑三圈,跑三十圈我也陪了!”
连胜恨不得将这夯货脑袋拧下来,一闪神再回看,竟见云琅已破开了第二层步卒围拱,再顾不上斗嘴:“弓箭手!盾牌上前弓箭在后,稳住阵脚!”
操练时用的箭会拗去箭头,箭杆填石灰,人身上若有白点,便是中箭,不可再战。
云琅单人独骑破阵,用箭阵已是胜之不武,若是上了弓箭手还拦不住,跑得圈数怕还要再翻一番。
连胜背后满是冷汗,牢牢盯着战局,传令击鼓后撤,箭|矢齐发。
箭折了尖,来势已缓去大半。云琅不以为意,枪身回转抡开箭雨,轻振缰绳催马,直闯入圆阵内藏的锋锐锥尖。
骑兵营是侍卫司的精锐,当初高继勋手中最得意的一支强兵,人人配宝马良驹,随身的武器都是专门由精铁打造,无坚不摧。
眼看云琅闯到眼前,骑兵营的新营校用力眨了眨眼睛,深吸口气掣出腰刀,策马直取云琅。
来势太强,一味只守不攻,整个阵都要搅乱。
他身后就是大帐,轻骑兵守不住,连将军与禁军便败了。
新营校凝神咬住牙关,握紧了手中腰刀,催马快冲,直取云琅要害。
两人迎面,云琅横枪拦刀。当啷一声,精铁腰刀撞上白蜡木杆,借着这一冲之力,竟将寻常的木质枪杆生生拦腰斩断。
都虞候在阵外看得清楚,不由跺脚:“糟了,就该给少将军拿自己的枪!”
云琅用惯的那一杆虎头亮银枪,是宫中将作监精心锤炼打造,枪尖锋锐枪身坚固。
这寻常白蜡枪只是普通木头,连将军生气时,尚且抄过来一撅就折,拿来挡刀,自然半分也挡不住。
这般比试简直耍赖太过,都虞候要去给云琅找把好枪,才转回身,却被人抬臂拦住。
都虞候看清来人,心头一突:“殿,殿下……”
这般比试,过去在朔方军与禁军里常有。一来较量实力,二来也给那些没上过战场的新兵长长见识,免得到时忽然慌乱无措,自乱手脚。
只是外人不懂,旁观看来,未免显得太过胡闹。当初枢密使来陈桥大营,见殿前司这般练兵,就曾勃然大怒,再三斥责,还扣了殿前司三月的饷银。
都虞候固然知道萧朔绝不会这般昏聩,可琰王殿下素来冷淡严肃,此时贸然撞上,仍心虚得不敢抬头:“少将军,少将军试炼禁军战力,并非玩闹……”
“我知道。”
萧朔道:“看着便是。”
都虞候没能反应过来,闻言一愣:“什么?”
“不必去拿新枪。”
萧朔视线落在场内,淡声道:“等你拿回来,他大抵已夺下那杆旗了。”
都虞候听得愕然,心道连将军若听见这句怕是要跳起来恼火撅断三杆枪两把刀外加一张一石弓。他素来敬重萧朔,此时迎上殿下视线,终归不敢多说,只得驻足,重新转回场上。
云琅勒住缰绳,看了看那柄软塌塌一碰就断的枪,随手抛在地上。
他手中已没了兵刃,新营校眼底微微一亮,强自压了,稳住腰刀再度催马,直取云琅没有铠甲护持的胸口。
云琅不闪不避,饶有兴致看着掠近的刀锋。
都虞候急道:“少将军这是在干什么?万一――”
萧朔回身,自都虞候手中接过云少将军乱糟糟团成一团的披风,仔细理顺了,叠齐整搭在臂间。
新营校冲到近前,云琅松开一侧马镫,身形滑在马侧,稳稳当当避开了那一刀。
两马交错,都在疾驰,对面那一匹的背上却忽然空荡荡没了人。
营校愣了下,不及反应,云琅扶住马鞍手腕翻转,在地上一点,身形已轻巧掠回马上,手里握了个黑漆漆的乌铁物事。
都虞候一眼认出来:“刀鞘?!”
营校心底慌了慌,向腰侧看过去,原本挂在那里的刀鞘竟不知何时没了影子。
仗兵器之利,已然胜之不武。云琅方才能在他腰间顺走刀鞘,营校身在马上,却连对方半个影子都没能察觉。
若云琅趁那时出手击杀,他早该跌下马死透。
云琅勒马,笑吟吟看他。
营校滚鞍下马,将腰刀举过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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