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小庆哪儿都不想去,佟童就哼着一些不成调的歌,陪着她在长长的巷子里来回溜达。第二天上早自习,耿小庆仿佛还能闻到一股臭水沟的味道,她的耳边还回荡着佟童唱跑调的伤心太平洋。
佟童给她唱的歌,除了心太软就是伤心太平洋,用耿小庆的话说,没有一首歌是属于他们这个时代的。佟童说,他没有mp3,也不怎么听歌,也就是老佟年轻时在家唱,他便跟着学会了。
他还很自豪地说,他乐感不错,听几遍就会唱了。
耿小庆算了算,老佟一年到头在家的时间最多也就十天半个月,唱歌的时间加起来能有两个小时?佟童那时候还小,还能学会唱歌?可佟童还真学会了,虽然调子跑了,但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耿小庆又想起来,佟童小时候还会弹钢琴来着。刚开始他也不知道,在小学第一节音乐课上,他直愣愣地盯着讲台一侧的钢琴。音乐老师笑着问道:“佟童,你想学钢琴吗?”
佟童摇了摇头:“我好像弹过。”
音乐老师轻轻翻了个白眼,却也没翻脸,而是漫不经心地问道:“是吗?那你会弹什么曲子?”
佟童想不出来,在同学们的哄笑声中,他灰溜溜地走下讲台。但是他又不甘心,跟老师说道:“老师,我可以弹一下吗?”
这个小孩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就算学过钢琴,也不一定能在众人面前演奏,因为一紧张手就容易抖,连谱子也想不起来。
音乐老师冷着脸给他让了座,果不其然,佟童坐在钢琴前面,抓耳挠腮了半天,一个键都没按下去。
在一众孩子当中,他衣着寒酸,皮肤粗糙,一看就是家境贫寒的孩子,或者是没有受到家人精心呵护的孩子。这样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弹钢琴?
佟童很不好意思,不得已起身离开,音乐老师冷哼了一声,也没有太奚落他。但佟童突然想了起来,试探着按下第一个键,后面的旋律很自然地就流淌出来了。
虽然是一首再简单不过的小星星,但那些想看他出洋相的孩子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音乐老师也愣住了,不禁问道:“你在哪个琴行学的钢琴?”
佟童摇了摇头:“我没去过琴行,好像是在家里学的。”
同学再次哄堂大笑起来,那时佟童的奶奶经常在学校附近收废品,“穷”字就写在脸上的,这样的家庭里怎么可能有钢琴?佟童也不愿让在这里,看到你进家门,我再走。”
耿小庆再度开心起来,嘴上却还不承认:“谁要你管!”
可只要一回头,看到他在那里,她便无限欢喜,什么都不怕了。
佟童回到家时,已经十一点了。堂屋还亮着灯,昏黄的灯光让人感觉抬不起精神来,十分不舒服。佟童很容易猜到,肯定是老佟回来了。
果不其然,老佟歪在破旧的沙发上睡着了,虽然只是深秋,但是他已经裹上了棉衣,还盖着一床厚厚的毛毯。不知是灯光太黄了,还是他的脸色蜡黄,总之看起来非常不健康。
佟童跟他很生疏,二人除了吃饭睡觉之外不会再有别的对话了。佟童不知道他为什么回家了,更发愁怎么跟他聊天。他想蹑手蹑脚地回房间,老佟的鼾声却戛然而止,冷不丁地问道:“回来了?”
“嗯……”
“几点了?”
“快十点半了。”
“怎么才回来?”
“在学校上自习了。”
……
一阵沉默,佟童也不擅长没话找话。老佟搓了搓脸,又问道:“听你们班主任说,你最近挺用功的?”
“嗯,我想考大学。”
“噫!”老佟又冷笑一声,但很快便想起了孟老师那番再三的叮嘱,他不再嘲笑佟童,而是从兜里摸出一个信封来:“给你点儿生活费。”
“哪儿来的钱?”
“当然是我的工资!我有正经工作,难道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
老佟将重音落在“正经工作”上,但佟童知道,他不过是船厂的一个临时工。以前干点儿清扫的杂活,一个月能挣两三千,几年前身体不行了,只能看个小仓库——不是产品仓库,就是放胶鞋、手套等劳保用品的小仓库,整日窝在一个不见阳光的小房间里面,每个月的工资也就一千五,勉强够他的生活费和药钱。
这些都是佟童听奶奶说的,所以他很了解,老佟的生活也是捉襟见肘,非常难熬。佟童拿着老佟的那份低保,已经过意不去了,可不能再花他救命的钱了。
老佟却不想跟他掰扯,他把信封往佟童怀里一塞,瓮声瓮气地说道:“拿着就拿着,户口上还是一家人哩,我可不想让别人说,我虐待你,不养活你。”
家里就两间小卧室,奶奶去世后,她的卧室一直空着。老佟又说道:“反正这屋子空着也是空着,港口风大,以后我会常回来——那个钱,你别去网吧,去买点牛奶鸡蛋什么的。”
佟童握着钱,心里很明白,老佟回来住,多半是为了看着他,让他别再浪荡。他想对养父说声“谢谢”,又感觉很肉麻,默默地把钱收了起来。如果佟童知道,那笔钱是老佟预支的工资,那他肯定不会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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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新学期,忙到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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