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可惜,江禅机没有遗传到父母的艺术天赋,半点儿都没有遗传到,在艺术方面基本上算是个白痴。
小时候他被带去父母的工作室,整天受到美术与音乐的熏陶,按理说多少应该学到一些东西,至少应该培养出一些艺术鉴赏的审美或者敏锐的乐感,结果到头来他一窍不通,连五线谱都认不全,画画止步于涂鸦的水平。
父母倒也算开明,没有赶鸭子上架,过了一段时间就放弃熏陶他了,他们不是那种望子成龙的家长,逼迫孩子无论如何也要实现他们自己当年没有实现的梦想之类的……
他们商量过,反正自己玩音乐玩美术也没挣几个钱,何必还要强迫在这方面没天赋的孩子重走他们的老路呢?还是让孩子遵循他自己的天性自由地成长吧。
江禅机很感激他们的开明,令他没有像很多孩子一样被自己不喜欢的课余活动所绑架。
事情大约发生在江禅机开始上高中后。
具体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夫妻两个开始做一些离奇古怪的噩梦,梦里那些场景是他们从未去过的地方,也没有在电影或者电视剧里看到过,陌生得仿佛并非地球上的景色。
最怪的是,夫妻两人的梦境相当一致,同步性很高。
频繁做噩梦令他们神经衰弱,影响了他们的教学工作,白天给孩子们上课时经常走神或者出错,虽然孩子们看不出来,但他们自己心里很膈应,觉得误人子弟。
为了解决做噩梦的问题,他们不得得奔走于各大医院的睡眠专科或者神经内科,求助于擅长解决睡眠障碍的医生。
信看到此处,江禅机想起来了,父母确实有段时间经常跑医院,但是没有告诉他具体原因,当时他以为他们打算给他添个弟弟或者妹妹,所以在调理身体备孕,还暗中笑话他们老夫妇聊发少年狂……
他并不讨厌多个弟弟或妹妹,正好他三年之后该上大学了,有个弟弟或妹妹在家里陪他们也挺好的。
睡眠专科的医生没能解决父母的问题,推荐他们去看精神科。
这也许有两重含义,一是推荐他们从根源上——也就是心理上,解决问题,二是……夫妻俩同时做同一种噩梦,而且反复做,这在科班理论上是无稽之谈,睡眠专科医生认为要么他们是谎称做噩梦,要么他们就处于精神分裂的前期。
在出入睡眠专科咨询的日子里,夫妻俩的情况继续恶化,他们不仅夜里做噩梦,白天也开始出现幻听,总感觉像是有什么人在他们耳边呢喃,用的是他们根本听不懂的古老语言……他们甚至不确定那是否是某种语言。
到了精神科,医生听了他们的叙述,判断他们的精神状况出了问题,给他们开了一些药物,让他们日常服用,然后观察效果。
他们向儿子隐瞒了这些事,这也是当然的,哪个父母会希望孩子把自己当成精神病人呢?
高中时期正是人生中最关键的时期之一,他们不希望儿子的学习受到影响,更不希望儿子的心理蒙上阴影,他们希望自己的病情能悄然痊愈,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事与愿违,药物没起到任何作用,他们的症状还在加剧。
他们再次求助于医生,医生却怀疑他们根本没有好好吃药,建议他们住院治疗。
住院,是指住精神病专科医院。
不可否认,任何社会都会以有色眼镜看待“精神病”这个标签,一旦他们住进精神病院,风声走漏出去,哪个家长还敢让孩子去上他们的兴趣培训班?他们一家人吃什么喝什么?
就算他们没辞职,还在学校里当教师,恐怕学校也容不下两个精神病患者负责教学工作。
所以他们无论如何不能住院。
再说,住进精神病院,就一定能好转吗?
那段时间,他们在儿子面前强颜欢笑,等儿子上学去之后,却是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他们急病乱投医,试过了一切方法,甚至还去寺院里求神拜佛,怀疑自己会不会是暗中得罪了哪路神仙,结果香火钱捐了不少,病情一点儿也没有好转。
信看到这里,江禅机不禁眼眶微红,心里有无限的自责——如果他当时能更多关注一下父母的心理状态,说不定事情会走向另一个方向?
但他那时只是一个刚上高一的高中生,像每个未经世事的高中生一样是个懵懂的半大孩子,每天忙着学习和适应新环境,父母又对他刻意隐瞒,所以他当时没察觉父母的异常也并不奇怪。
夫妻俩的症状已经从噩梦、幻听发展到下一个阶段——断片。
为免耽误学生,他们生病之后,就暂停了培训班,对外宣称重新装修工作室。
工作室就位于楼下不远的临街门脸,夫妻俩不时过去打扫卫生,反正他们现在什么事都干不了,就要尽量节流,省下请小时工打扫卫生的钱,而且他们自觉不能总闷在家里,可能会被儿子察觉异常,纳闷他们为什么不工作了。
怪事就发生在他们去工作室打扫卫生的时间段。
无论他们一起去还是单独去,总是在抵达工作室,打扫一会儿卫生之后就断片,等恢复意识的时候,他们手里拿着画笔或者沾着石膏,也可能是坐在钢琴前,手指放在琴键上,却完全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画板上却出现了诡异的图画,就像是他们梦中看到的东西。
石膏也是,被捏成诡异古怪的形状,像是某些来自外星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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