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训机构的工资除了每个月保底的几千块之外,还有教师对学生一对一授课的每小时的提成。纪慈希授课生动严谨,很讨家长的喜欢,不出一年,她就在培训机构里站稳了脚跟,到现在,纪慈希每个月的工资都能有将近一万。
这把工资对于一个身无负担的都市女青年来说其实可以活得不错。然而对于家里又有病人又有孩子的纪慈希来说,这还远远不够。
所以她除了在培训机构做老师之外,有时候也会在网站上投放家教的广告,去接所谓的私活儿。
尽管如此拼命地去养她们母子,纪慈希对纪慈文的态度却还是不冷不热。虽然每隔一天她就会去医院看纪慈文一次,但是她每次去了就坐在纪慈文的床边,也不说话,只默默地给她削个苹果,然后就看着她吃。
纪慈文无数次流着眼泪对纪慈希说自己错了,对她说自己对不起她,对不起父母。
可纪慈希就是不为其所动,眼神里始终充满了淡漠。
纪慈文离家的时候,纪慈希刚刚考上大学。
她一向对于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不感兴趣,也不愿多问。只是尽管如此,待在家里的两个月暑假里,纪慈希还是听到了些许风声。
她知道了让一向对父母千依百顺的姐姐突然变得叛逆的原因,是一个男人。
有一句俗不可耐的话是这样说的——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在纪慈希的眼里,男人甚至还不如一件衣服值钱,绝不至于使她为此而抛弃要比手足还重要的家人。
所以她实在不明白姐姐嘴里的那个男人到底有多大的魅力,竟然能让一向温顺的像只绵羊羔一样的姐姐为了与他在一起,不惜与父母反目。
暑假的最后一天,纪慈希在房间里收拾明日奔赴学校的行囊时,听见了纪慈文震耳欲聋的摔门声。
而这一别,就是七年。
看着躺在病床上气若游丝的纪慈文,纪慈希找不到什么话可以和她说。
说什么呢?
难道要说父母是如何在自己大三时为了寻找她而丧生在货车车轮下的吗?
还是要告诉她,现在躺在病床上的她有多狼狈。
无论是哪一条,纪慈希都不想说。
她低头默默地削着苹果,这次的苹果皮格外有些脆,总是削着削着就乍然断裂,落进套好了塑料袋的垃圾桶里。听见塑料的摩擦声,躺在床上浅眠的纪慈文悠悠转醒。
“你来了?”她睡眼惺忪地笑着说道。
纪慈希抬眸,声音闷闷地从喉咙里发了出来。
“嗯。”
在纪慈文回来的这一年之中,她已经习惯了纪慈希的冷漠,所以她并没有对纪慈希的爱答不理有什么反应。她笑了一下,侧过脸看向窗外,说道:
“今天的阳光真好,叙儿不知有没有体育课,该出来跑一跑。”
纪慈希没抬头,只低声说道:“下午第二节。”
“喔,那还蛮好的。”
苹果削好了,纪慈希把它放到瓷制托盘上后,就抬头看着纪慈文苍白得甚至有些发青的面容,抿唇不语。
纪慈文苦笑,她伸出自己瘦得已经皮包骨头的手,轻声说道:
“你……还是不愿与我多说吗?”
看着那只悬在自己面前的手,纪慈希丝毫没有犹豫地将它按在床上掖进被子里,又飞快地挪开了自己的手,全程无话。
“当初是我不对,你现在这样对我,也是应该的。”纪慈文说道,她轻声叹了口气,“只是我很挂念爸妈……”说到这里,纪慈文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抓紧了白色的床单,瞪着眼睛说道:
“我得病的事儿,你可千万别告诉他们!”
“你走的时候,不是说让他们当没有你这个女儿么。”纪慈希开口,“这些年,二老一直照做。”
“是我对不起你们……如今还成了这副模样……”纪慈文说着,眼泪就要落下。
“那个男人是谁。”纪慈希生硬地打断纪慈文的哭泣,“你都成了这副鬼样子,他就连看都不来看你一眼么。”
纪慈文闻言仿佛被一记铁锤击中,她的身子一颤,慌乱地用被子裹住身体,转过身,用瘦削的后背面对着纪慈希。
纪慈希不禁冷笑。
“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你连爸妈都不要了,却还要护着他。”
说罢,她拎包站起身,不带有丝毫留恋地离开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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