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阙只赧颜不语,倒是众人又是一番相贺。天阙便转了话头,对寒轩道:“孩子尚未取名呢。”
寒轩沉吟一刻,展颜道:“‘双飞欣翮健,甘苦两心知’,臣妾与陛下双宿双飞,同甘共苦,咱们的孩子便叫欣翮。”
天阙深是满意,朗然一句:“好!太子便叫欣翮。”
自寒轩诞育子嗣,天阙更是殷情相伴。想是极怜此子,每日天阙都爱不释手,频频顾复。倒是寒轩不过淡淡,未曾见为人母者,那寸草苦心。
待得欣翮满月,宫中大排夜宴,尽邀近臣亲贵,聚于云清殿中。
舞衣云曳影,歌扇月开轮。席间玉斝佳酿,琼筵珍馐,殿内鸾骖悉至,绮绣满堂。时近初春,更看得御柳拂烟,风月含韶,一派歌舞升平之景。
寒轩将养一月,早复初态,此时严妆丽服,翠羽明珰,端坐殿上。天阙更是意气风发,喜上眉梢,不时逗弄枝雨手中欣翮,一副慈父意态。
梁勋陪于东首,其下乃思澄言与景颜。细细看去,三人皆是各有风致。若说梁勋眉目清浅,低婉素净,那景颜便是妍媸毕露,灿然如星。而思澄言,却别有妩媚刚劲,英武洒脱,与其二人动静相宜。
西首乃天若与绥安,再下乃萧遇夫妇。为免尴尬,蓝泽以太妃居,便座于景颜之下。
天阙酒兴极好,连寒轩亦是相陪,略饮了几杯。因婴儿贪睡,便早早叫枝雨带欣翮回宫。天阙本恐孩子为酒气所熏,如此一来,天阙则愈发酣饮。
酒过多巡,见天阙悦然神色,萧遇开口道:“陛下,臣有一不情之请,还望陛下允准。”
天阙不免好奇:“你且说来。”
萧遇略有犹疑,含情看了身畔君月一眼,拱手道:“臣想请休一月,陪夫人回一趟江南故里。此事本是公事,但见今日家宴,陛下尽欢,才贸然提起,若是朝堂之上,又是多番权衡议论,恐更难成事。”
天阙复问:“夫人家中可是出了何事?”
“数年来南征北战,夫人或客居王府,或随于营寨,多年不曾归家。如今四海安泰,江山又后继有人,想来一时暂无情急,臣便想陪夫人,一解故土之思。”
天阙一听,不觉朗笑:“将军爱妻之心,当真无人可及。朕对皇后,只怕亦是不如了。”
“那是将军本性淳良,不似陛下滑头惯了。”虽是一句笑话,寒轩不免心头一紧,一面敷衍答语,一面悄悄觑着蓝泽。蓝泽不过自斟自酌,似混不在意,然却见一滴酒液,自其嘴角滑下,坠入那月白氅衣之中。
听得寒轩取笑,天阙愈是开怀,笑意难收。转而对萧遇道:“你若离京,那营中之事,当如何交代?”
萧遇正容道:“臣已与驸马商议过,此中一月,便由驸马暂领军务。”
“那便如此吧。”天阙略略颔首,神色有一丝寒意。寒轩敏锐,立晓其意:绥安手握重兵,便可掣肘皇权,不论是来夺自己,抑或助公主起势,皆是隐患。
好在天阙瞬时掩好神情,复玩笑道:“你二人一去,倒教太妃独守空房了,怕来日要向太妃赔罪才是。”
寒轩愈见难色,暗怪天阙冒失,只圆场道:“那太妃不如入宫小住,自有皇子,本宫分身乏术,诸妃年轻,太妃久在宫闱,还要劳动太妃多多帮衬。”
蓝泽微收神色,含笑道:“皇后开口,本宫自当尽力。春日将近,嬉醉轩外数株茶树,本宫亦是放心不下,得皇后所请,更是免了本宫时时入宫奔波。”
如此一言,众人皆是开解,复宴饮开去。然寒轩心头,却总留意蓝泽神色。到底今日殿中之言,是有伤其颜面的。
可话既已出,便再无可转圜。
且看萧遇与君月,纵身居高位,久在侯门,那小儿女情态,未见一日衰减。连圆满如寒轩,亦生一丝艳羡。
因天阙应允,二人不日便动身南去。寒轩郑重将蓝泽接入宫中,更有意将许多内务,交由蓝泽打理,欲教其无暇伤神。其实寒轩心中明白,此举不过扬汤止沸。好在蓝泽向来隐忍,宫中时日,便也安然静逝。
流光如水,不觉已是春至。雪散冰开,晴光转绿,物候一新。
寒轩偶探景颜,方入华容殿,只见景颜一身春樱,云鬓松挽,淡施朱铅,正临案执笔,迎风窗前。
“你倒是自在。”寒轩出言,行至案边,看得案上,写的是一首《苏武慢》,不禁叹道,“‘浮生扰扰,背觉随尘,酒色利名萦绊’,你倒不似我,只知些幽情闺怨。无怪陛下常来看你。”
景颜恬然一笑:“我一个闲人,陛下纵是来,亦不过远远坐着,看我写字罢了。不想幼时所习,今日却有大用。”
寒轩轻抚景颜肩头,缓缓道:“当日诓你来此,又令你舍身设局,到底是为难你了。”
“当日我自是不信你那天方夜谭,无奈你生拉硬拽,骗得我来此间,才得晓如此绝妙天地啊。”景颜一笑,如桃花初绽,明艳之极,“且哪里算是舍身,唇舌之幸,于那边时,我亦是行家老手了。到底陛下顾惜皇后,旁的俗粉,自是不屑沾染。”
“你一张利嘴,我真是无计可施。”寒轩嗔笑一句,却转了颜色,恳切道,“今危局已破,若你想回去,我自可想方设法,掩人耳目。”
景颜笑意不减:“此间乐,不思归。我游戏其间,尚未玩够,待我兴致不再,自会来找你。”
寒轩闻言释然,巧笑道:“你于那边时,便是众星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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