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的花,水中的月,都是一个道理。”赵素衣十分自然地去牵顾淮之的手,“别问废话了,早点进去找大黄和兔子,才是正事。”
“哎!”顾淮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赵素衣扯着跑向了刻有“喜”字的搪瓷脸盆。他们两个人的体型瞬间缩小,仿佛秋蓬,风一吹,就轻飘飘落在了脸盆中。
顾淮之只觉冰凉的水扑在脸上,他是个不会游泳的旱鸭子,对水有一种敬而远之的疏离。他不免有些紧张,心里头似乎揣着只小麻雀,不停地蹦呀蹦。他和赵素衣快速向水面下坠落,但想象之中的窒息感并未传来,忽觉身子一轻,便掉在了片青草地上。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空气里有栀子花香。
顾淮之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来到了十几年前的建设南路。宽阔的街上车辆稀少,两侧的行人道上摆着贩卖各种小宠物的摊子,又简单又寒酸。
顾淮之沿着这条路往前走了一会,没有看到赵素衣的身影。猜想这种情况与他们刚刚进入梦境时一样,两个人出现在梦境中的位置不同。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顾淮之没有着急去找赵素衣。他按照记忆中的位置,前往位于134号的店铺。
说不准,赵素衣就在那里等他。
数年前的建设南路134号,还是一间很小很干净的店铺。但空气里飘着一股若隐若无的熏香气,拂去了几分冷清。
顾淮之跨过门槛走了进去,他看到店里除了自己,还有另外的客人。
那是一位打扮时尚的女人,很是漂亮。她系着浅蓝色的丝巾,左手手腕间还戴了条羊脂籽玉的手串。一颗颗乳白的玉珠雕刻有白玫瑰的花纹,光芒一照,格外引人注目。
她身边还跟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大概是逛得累了,男孩板着张棺材脸,嘴里一个劲嘟哝着回家。
“别闹了。”女人拿起挂在墙边的项圈比划几下,“给大瓜挑一个合适的我们就回家。”
男孩看起来不怎么高兴,他压根不买账:“大瓜都那么些项圈了,它脖子又短套不下那么多。妈,你这是在给它拼接围脖吗?”
“你这个孩子,怎么跟你爸一样,整天胡搅蛮缠?”女人微有怒气,正想训斥那男孩两句,她察觉了顾淮之的目光,侧身对他歉然一笑,“不好意思,吵到先生了。”
顾淮之望着她,恍惚觉得她的眼睛里有月亮的光,温柔极了。他已经很多年都没看到过这双眼睛,很多年没看到过她,心头一软,下意识就想唤她。他瞬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低头笑:“没关系。我们家里曾经也养过一条狗,名字叫大瓜。”
谢桥稍一愣神:“我们家的也叫大瓜。”她又笑,“我正发愁给大瓜买什么样子的项圈,我们有同名的缘分,不如小先生帮我选一个吧。”
顾淮之指了指谢桥手中的小项圈:“这个就很好看的。”
男孩鼻孔朝天:“敷衍。”
谢桥抬手轻轻拧了下男孩的耳朵:“淮之,你怎么这么没礼貌?”
顾淮之下意识想回谢桥,随即又反应过来,她不是在叫他,而是在叫那个男孩子。
顾淮之记起了一个场景。那是数年之前的某天,午后,太阳光慵懒地撒在二楼宽阔的露台。大瓜安安静静地趴在地上,谢桥坐在大瓜身旁,一下一下抚摸它的背。顾卿则蹲在谢桥边上,笑嘻嘻地瞅着她。而顾淮之则和顾浣衫一起,嘻嘻哈哈地追着小皮球。
这个场景仿佛一幅画,定格在顾淮之脑海之中,长长久久。
谢桥看了看手里的小项圈:“反正我也挑不出来,那就这个吧。”她付完钱,对顾淮之说,“再见。”
“再见。”
梦都是假的,谢桥和大瓜,早就不在了。
☆、系花铃(14)
赵素衣慢慢走在路上。
他这个人向来懒散,平日里没事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基本上就是在家和书店之间往返,两点一线。关于祁州市,他这杏仁脑子里就记住了兴华路,芙蓉江,以及顾淮之的家。其它街道在赵素衣的记忆里只是个模糊的轮廓,连名字都没有印象。
所以,他现在不知道自己在哪。
赵素衣漫无目地走了会,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个怀抱小狗的男孩子,迎面向自己走了过来。男孩子低着头,两条眉毛耷拉着,如同一对死气沉沉的毛毛虫,神□□哭未哭。他走到街角,忽然停下脚步,蹲下身把小狗放到了地上。
赵素衣意识到,自己这是撞见男孩丢弃大黄的场面了。他停下脚步,安安静静地看着。
那只小狗不吵不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低低呜咽了声。它看起来病得很重,十分艰难从地上站起来,但它力气不够,只挣扎了一下,就又踉跄跌倒。
男孩眉头紧皱,明显是心疼了。他抱了抱小狗,哑着嗓子唤“大黄”,伸手正了正它脖子上的小项圈,然后将一个鼓鼓囊囊的小布包挂在项圈边,然后一个劲儿说:“对不起,我不想扔下你的。但是家里不同意我留下你......”
小狗舔了舔男孩的脸颊。
男孩触电般松开手,他站起来定定地看着它,一步一步慢慢向后退。小狗冲着男孩叫了一声,对他摇尾巴。那脆生生的声音仿佛刺激到了男孩的神经,他身子一颤,下意识想弯腰抱住它。然而他犹豫片刻,硬生生将伸出去的手缩了回去。
男孩低下头,双手紧握成拳,不敢再看大黄的眼睛。他咬住下唇,转身就跑,背影仓惶。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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