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越东笑了,他摘下墨镜,侧头看向郑元,“这么多年你真的以为我没有自己的生意?我投资房产赚了不少,在北京还有几栋房产和店面,另外我最近投资了一个新能源项目,行情很可观。”
都是和季家完全不同的领域,季越东把这些东西藏得很深,就连郑元也都不知,直到现在季越东说起,他在睁大了眼,一脸的不敢置信。
季越东拿着墨镜轻叩郑元的胸口,他说:“你就放心吧,就算离了季家,我现在也比你有钱。”
郑元在关口和他告别,季越东往里走,像是舞台剧的落幕,观众离开,深夜里的忙音,给了这幕剧一个结局。
他给自己放了一个长假,去了很多地方。在冰岛看了极光,躺在房车上凝望着移动的星云,走在海边听潮汐海浪,去了沙漠从沙丘上滚下来,浑身都在疼,蜷在一起又展开,看着晃眼的太阳,他闭上眼,心里空荡荡。
这不像是旅行,倒像是一场漫长孤独的流放。
偶尔的深夜,他会翻阅记忆,拎出与季舒相处的零星时光。是果糖包裹的碎片时间,三年的笑抵过了他的三十年。
郑元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找他,唠嗑打浑都有,说起国内的事,说起他被催婚,说起他订婚又被女方悔婚,说起他真的爱上了一个人,然后买醉痛哭。
季越东当着他的情感顾问,不擅长的人去劝慰擅长的浪子,季越东说了大半夜,郑元突然大吼,“去你他妈的爱情。”
他们挂断电话,季越东拿着酒瓶,坐在窗口。纽约三点的夜,夜景依旧璀璨,他灌下酒,趴在玻璃上昏昏欲睡。
酒瓶掉在了地上,他也没醒。
这样的日子像是心上的皱褶,被熨斗一丝不苟烫平。他在走回头路,让自己重新成为最初的样子,可……真的很难。
离开他是三四个雨季与春秋,时间能抹平一切。最后一站,季越东从肯尼亚离开,把自己的一半丢在了东非大裂谷里,也把心里的小男孩永远藏在了心底。
第44章
44
北京和广东还是很不一样的,陆潇在这边都快五年了还不太适应,他体院毕业后,在北京这边开了家健身房。本来他是想去当体育老师的,不过他普通话不过关,蓝然热乐不分的。
过来健身的男性居多,男性里头gy里头隔三差五过来打听健身房老板信息的gay更多。
晚上九点,陆潇例行来这边转一圈,前台叫住了他,“老板这是今天问我你什么时候来,顺便把自己电话留下来的客人。”
“你没说吧!”
“当然不说。”前台翻了个白眼。
陆潇给她比了个大拇指,又想了想,他说:“给支笔我。”
“应该说给我一支笔。”前台嘀咕着,还是拿了支黑色水笔给他。
陆潇接过,拧开笔帽,他写了一个号码,“我这两天要回广东一趟,到时候有事用这个号码联系我。”
“回去?是有什么事吗?”
他顿了顿,神情沉寂下来,低声说:“参加一个高中老师的葬礼。”
陆潇在健身房逗留到了深夜,员工都下班了,他把灯一盏盏关掉,检查完电源后,一如往常最后离开。开车回家,点开广播,深夜电台祝福着大家晚安。
到了家,陆潇点了根烟,他吸了一口,走到书房,掀开笔记本,屏幕亮了。点开那条快被他翻烂的新闻,他想到了季舒,而后就是一声长叹。
这几年,他和汤臣一直都有联系,汤老师自他们毕业后,就也从学校辞职了。来北京呆了段时间,后来还是回了上海,假期时他会来北京找他们吃饭。
生活一直都挺平淡的,陆潇毕业后,季舒还得再苦四年,汤臣那时候还笑他,以后更苦。
陆潇自己都不知道是哪一环错了,一个回头就看到了新闻里播放的猥.亵儿童医生畏罪自杀,而那个医生就是汤臣。他和季舒坐飞机连夜去上海,却是一场空,汤臣的尸体已经由他家人带了回去。那个孩子在后来的陈述里说,汤医生只是买了一盒牛奶和水果糖给他,他们肩并肩坐了一会儿,汤臣没有碰他。
孩子家长似乎知道些什么,就算如此依旧揪着媒体不放,她厌恶道:“那他无缘无故为什么要给我孩子买吃的?好几次了,我看到他看那些小孩的目光,就跟饿狼一样,这样的人就算没做什么,死了也是造福。”
是个盛夏,广东的绵绵雨季,北京这边很干燥。陆潇开车去季舒的学校接他。
季舒穿着黑色衬衫和长裤,衬衫衣领扣到了最上面,紧裹着雪白的颈部。他从校门口出来,陆潇按了一下喇叭,季舒走过去,陆潇降下车窗,“快进来,外面热死了。”
车内冷气簌簌,季舒拉开车门进去,额满上薄薄的细汗立刻都干了。
季舒吹了冷风,舒服了些,陆潇问他,“衣服都理好了吗?”
“理好了,一会你在我家楼下等我,我上楼去拿包。”
季舒现在住的地方离学校不远,行车只要十来分钟。陆潇把车停在楼下,季舒上楼去拿包,陆潇等了五六分钟也没见他下来。他刚要给季舒打电话说,就看到楼道里出来的季舒,他好像是从哪黑暗里脱离而出,走入燥热的阳光下。
季舒眼睛一圈红着,他把要拿的包放在车后面。陆潇沉默着看着他,谁都没有说话,沉默了片刻,季舒说:“我刚才情绪有些失控,现在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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