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修哭笑不得,无奈望着祁钰横跨太平洋发的酒疯,带着手机起床洗漱。偶尔回应几句,直到祁钰折腾得手机没电,自己挂断为止。
下午难得没课。
周承修原本想在宿舍里准备注会考试,尹宏宇却敲了敲宿舍里的门,再平常不过地邀请道:“周承修,走啊,吃饭去。晚上去对门打牌。”
尹宏宇是祁钰的朋友,他们出去玩时总拉上周承修,但他一直认为他们只是祁钰的朋友,而不是自己的:“我?祁钰不在。”他有些犹豫地回答。
尹宏宇满脑袋问号:“祁钰不是在美国吗?管他干嘛,走了,都楼下等着呢!”
周承修不好推脱,跟着一块去了。四五个人吵吵嚷嚷吃完饭,回宿舍打牌。
几轮战罢,周承修仿佛赌王附体,手气好得不得了。眼看又要赢一把,耳边忽然响起祁钰说过的话:“猪,你老赢钱大家就不爱跟你玩儿啦,赢太多记得输几把。”周承修觉得有道理,收了手,依法炮制,故意放水让对面赢了。宿舍里气氛果然愈发火热,有赢有输,你来我往的。
玩到宿管来煞风景,聚集的人群才一一散去。周承修回到宿舍,在桌前坐下,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人群的喧嚣似乎仍在耳畔,周承修忽然意识到,几个小时前,被他定义为“朋友的朋友”的人,其实早已经是他的朋友了。
他居然了解他们的生活,外号,甚至过去的糗事。他知道该对哪个迎面走来的漂亮姑娘起哄,他听得懂他们那些奇怪的笑话,当他们说某某球队赢球时,他也知道该恭喜它,还是骂它。
周承修非常想给祁钰打一通电话,又不知道说什么。他想下楼买酒喝,伸手去摸钱包,打开钱包时,手不由一顿。
寝室里光线昏暗,他缓缓从钱包夹层里拿出一张照片来。
是和方源川的合影。像素很低,不像是相机拍出来的。照片上,周承修搂着方源川的脖子,笑得非常开心,而方源川的手扶在他的小臂上,右手有些无力地比着中指,好像是抬不起来似的。神情是熟悉的那种不耐烦,仔细看的话,却能感觉到他也是在笑的。
周承修将照片背过去,后面写了一串潦草的小字:
北郊男子监狱,方源川。
地址:l市季河区红星街十字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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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回去?不回去你想去哪。你是不是——”
“不是,我不想被你扔去国道喂狗。”周承修赶在方源川之前接过话头,“但我不想回去。”
方源川骂道:“给点颜色你还给我开起染坊了?”
周承修置若罔闻,问道:“你平时都做什么?”
“杀人放火,打家劫舍。”方源川回答。
周承修神色凝重,“真的?”
方源川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啊你,要是真的,我不早他妈进局子了?”
周承修笑了笑,不追问,还真有些傻兮兮的。方源川过会儿又道:“平时做点小生意,帮人追追债。——你还是高中生吧,不上课?”
周承修摇头,又点头,半晌道:“要上课,但不觉得有什么用。”
“没人喜欢学校。”方源川将烟头扔到车窗外,“辍学算了。”
“那不行,我要上大学。”周承修说。
方源川讶异地扭头看向他,仿佛要确认他是不是在开玩笑。但是没有,周承修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
“铜钱县少说也得有六七年没出过大学生了。”方源川笑着摇头:“就你啊?”
周承修却接着说:“我不但要上大学,我还要去最好的。”
方源川心不在焉地回答道:“行吧,有点盼头也是好事。”
他不信。周承修想,无所谓,他会让方源川刮目相看的。
方源川的确没有回铜钱县。进城吃了顿饭,方源川拿手机打了几个神神秘秘的电话,然后两人开了间钟点房,奢侈地来了一炮。这两个人偷摸惯了,**时很少出声。但钟点房的隔音很差,隔壁的一对男女**的声音传来,一浪高过一浪,两个人都弯得不行,听见女人的声音反而没兴致。于是也不太在状态,潦草做完就离开了。
周承修特别喜欢方源川。不知道喜欢他什么,可能就是喜欢方源川那股子口是心非的劲儿。
比如之前有一次完事,周承修非常诚恳地问,你总是不叫,是不是不够爽?方源川一拳招呼上来:“你他妈怎么不叫啊?”后面一次周承修不死心,又问。然后到高潮时,方源川豁了面子出去,叫得又酥又软,差点没把周承修的魂儿给叫跑了。再比如平时,周承修说句什么,方源川都要骂骂他,不骂不舒服似的。但是他真的遇见了问题,比如这些天——他莫名其妙跑到工厂去找方源川,方源川却也没有拒绝他。
周承修一路想,揣着兜,充满爱意地看着方源川走在他身前的背影。
方源川忽然一回头,问:“想弄点小钱花花么?”
周承修老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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