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给她打声招呼的时候,一台黑色的迈腾车缓缓停到江静雅跟前。
从车里下来个二十出头的小青年,小伙打扮的异常精神,梳着个斜刘海的朋克头,雪白透亮的紧身衬衫扎在裤子里,爱马仕的皮带头闪闪发亮,往哪一杵活脱脱就是个韩国欧巴。
从车里下来以后,小伙表情亲昵的接过江静雅的手包,殷勤的替她拉开车门,完事两人有说有笑的驱车远去。
我拨拉两下自己乱糟糟的脑袋,心里涌过一抹难以形容的酸楚。
有道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打地洞。
看看人家,再瞅瞅自己,我忍不住想笑。
不怪江静雅不爱搭理我,本来第一印象就不好,加上咱这形象搁这儿摆着呢,穷酸落魄四个字就是我现在最真实的写照。
活了十来年,正经事儿一样没干过,坑蒙拐骗偷倒是模仿我爹八九不离十。
用我爸经常骂我的话说,活着是山炮,死了是肥料。
我提着沉甸甸的手提袋拦下一辆出租车,打算直奔麻将馆,坐在出租车里我左思右想好半天后,还是决定先把杨晨的钱还上在原地沉寂几秒钟,接着数出来五千块揣起来,将剩下的一万塞进手提袋里,低声说:“郎朗,咱们从小玩到大,你了解我性格,我认钱是真的,但把你和皇上当哥们看也是真的,这五千块钱我收下,给我弟弟妹妹交学费,剩下的你先拿走,想办法还上侯瘸子。”
我脸上的肌肉抽动两下,刚想开口,摊上刚好有人喊“结账”,杨晨拍了拍我肩膀就小跑着招呼去了,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我心里百感交集,随即也转身离开。
杨晨这个人向来以抠门著称,甭管是在学校处的朋友还是社会上认识的哥们,在他这儿吃点喝点没问题,但谁要想从他手里借钱,困难程度不亚于给太平洋安上防护栏,这回他能主动帮我已经在我的意料之外,刚刚那番话了起来,径直走进麻将馆。
可能是看我岁数小,一个伺候局儿(看场)的光头青年挡住我去路,问我找谁。
我客气的说,我找侯爷。
他不耐烦的叼着烟卷呵斥:“侯爷不在,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吧。”
我摇摇头,仍旧态度谦卑的说:“我是来替我爸还钱的,我爸叫王海洋。”
“王海洋?”青年迷惑的重复一句,似乎根本没听过我爸的名字。
旁边麻将桌上一个五十多岁的胖娘们仰头喊:“王海洋不就是街口修鞋配钥匙那个破鞋头子嘛,逢赌必输,听说昨晚上在你们这儿输了十多万。”
青年这才反应过来,拖着长音“噢..”了一声,斜楞眼睛打量我:“你是破鞋头他儿子啊?”
我皱了皱眉毛干笑着点点脑袋。
“说你还jī_bā不乐意了。”他抻手扒拉我脑袋一下,笑呵呵的摸出腰后的对讲机喊:“侯爷,破鞋头他儿子来还钱了。”
对讲机里一阵“沙沙”的响声,几秒钟后,一道声音嘶哑的男声说,带他进来吧。
青年朝我摆摆手,拎着我往对面的暗门走去。
过了暗门,是一条三米多宽的走廊,走廊大概能有十来米长,墙壁两边有四五扇门,路过那些房门的时候,隐约可以听到里面搓麻将的声音,估摸着应该属于麻将馆里的雅间。
将我带到最后一扇房门,青年直接推开门把我让进去,随后他又“咣”的一下关上房门就离开了。
屋里摆了张自动麻将机,四个中年正凑成一桌在打牌,旁边的沙发上还坐着三四个年轻小伙,让我意外的是那天在网吧门口扇了我一巴掌的李俊峰竟然也在,不过他好像没认出来我,只是瞟了我一眼后,就又继续低头玩手机。
侯瘸子坐的位置正冲门口,他估摸着四十来岁,个子不高但是异常魁梧,短平头,一脸横肉,额头正中间有颗黄豆大小的痦子,穿件纯黑色的半袖,左胳膊上盘着一条藏青色的恶蟒纹身。
见我进门,侯瘸子叼着烟,一边打麻将一边抬头看了我一眼问:“你爸怎么没过来啊?”
我心里咒骂一句明知故问,但脸上不敢表现出任何不满,缩了缩脖颈小声说:“他住院了。”
侯瘸子森然一笑,随手抛出去一张牌,仰头看向我问:“钱都准备好没?”
我紧张的咳嗽两声说:“侯爷,我们死凑活凑就借到四万四,多一分也拿不出来了,您可怜可怜我们吧。”
说着话,我把手提袋放在脚边,朝他鞠了个九十度的大躬。
“四万四?”侯瘸子直接站了起来,指着我脚边的手提袋冷笑说:“这钱你是怎么拿过来的待会还怎么拿回去,钱不用还了,让你爸把你们家的土地证给我送过来事儿就两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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