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你们先……”我话音未落便被一个急促而洪亮的声音打断了,“小姑,小姑。”
朝声源处看去,安杰正急急忙忙地一路小跑到办公室,看到桑榆和宋琋两人,脚步顿了顿,改口道:“安老师,能不能借一步说话。”但他显然不是询问我的意见,还不等我回答便抓着我胳膊几乎将我拎到一个无人的墙角。
“小姑,爷爷前天从公司回来的时候大发雷霆,爸爸说是在之前的签售会上,有人将你和夏老师的互动拍下来,还传到了网上,然后那天公司里有个高管拿着照片询问爷爷照片上的人是不是你。爷爷回来后肺都要气炸了,又把奶奶数落了一顿,放话说要把你抓回去。然后,今天你和夏老师的关系就传得全校皆知了。”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其实之前我便预感到他不会善罢甘休,将子女“放任自流”可不是他的作风,只是之前可能以为我离家不久便会自己灰溜溜地回去,便没将心思放到我身上,而之后年末又要忙于公司的事宜,更是没闲心来管教我,直到自己的瑕玷被人发现,他才想起处理我来。
“小姑,你打算怎么办?”
“自然是不能让他如愿的,他以为将这件事泄露给全校师生,让我被学校辞退,然后我就会屁颠屁颠地跑回去向他摇尾讨好吗?不得不说,这真是他下过的最臭的一步棋。”看着安杰震惊的目光,我才意识到这些话是九个月前的我绝不会说出口的,如今却以一种洒脱不羁的口吻说出来了。
安杰愣愣地眨眨眼,随即笑道:“小姑,你现在酷毙了,我一点也不担心你了,希望你和夏老师能一直幸福下去,我也会加油的。”
看着他扬起笑容的脸,询问他和沈令仪发展到哪种地步的话到嘴边最后还是咽了下去,向他和桑榆二人打过招呼让他们回教室上课后,我朝停车场走去。没走多远,便看到迎面赶来的小小。
她似乎也知晓发生了什么,眉头紧锁,一脸的凝重,走到我跟前,她才停下脚步,压低了声音对我说:“来宁,我刚接到我爸的电话,他让我们去校董办公室一趟。”
我点点头,抬手抚平她眉宇间的沟壑,她顺势捉住我的手,略显不安地问:“来宁,你知道了?”
她的手不再是以往的微凉,手心反而有些发热。我紧紧地回握她,“嗯。”
“那……你准备怎么解决?”
“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解决,我只知道我做好永远和你并肩站在一起的准备。我想未来应该还有许多难题,但我希望我们都以‘如果发生什么’做假设,以‘我们就怎样地在一起’做结尾。”
她眸中的光芒随着我的话愈发粲然,像月光下海面上涌动的粼粼波光,她凑近我耳畔,吐气如兰地说:“来宁,我想……”说着飞快地在我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又飞快地退了回去,笑眯眯地看向我:“走吧,去我爸办公室。”
校董的办公室在办公楼的顶层,办公楼并不建在教学区,于是我们一路牵着手走到校董办公室,毫不在意旁人或厌恶或羡慕或同情或复杂的目光。最后我们站在校董办公室的木门前,小小伸手敲了敲,木门发出浑厚的叩击声,听到里面传来请进后,小小旋开把手,让我先进入,随即跟在我身后一起走进办公室。
办公室陈设很简单,正对木门的是一张宽大的木制办公桌,桌面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类纸质文件,办公桌后的两个墙角里摆放着易活的植株,墙面上挂着学校取得的各种荣誉。从木门进入,右手处的地方摆放着茶几和几张皮质沙发,足以供五六人再此处会谈。
当夏叔叔看见来者是我和小小时立即从办公桌后站起身来,一边朝茶几沙发走来,一边招呼我们在沙发上就座。我和小小并肩坐在一个长沙发上,而夏叔叔则坐在我们对面。
“想必你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夏叔叔观察着我的神情,开门见山地说:“其实前几个月老安就和我说过,想把你抓回去,我当时也尝试过说服他,他听了之后没说话,也没再和我提起要让你回去的想法。但这一次,我也没预料到他动作这么迅速,而且还是如此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路数。”他说到这儿顿了顿,才接着说:“那么小安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夏叔叔,我打算辞职。”
他的眉毛立即拧成一团,我才发现小小皱眉的样子和夏叔叔如出一辙。他不悦地问:“辞职”
我摇摇头,解释道:“辞职是因为几乎全校师生都知晓了这件事,一些学生家中又是非富即贵,而在当今社会中一些古板顽固的人无法接受教导自己孩子的老师是同性恋。”
“那也不需要你辞职呀,从事教师这一职业也是你的权利。”小小在一旁不忿地说。
“嗯,我明白,我也知道总要有那么一个人站出来捍卫自己的权利,但我不会是那个人。我并不是一定要做教师,那种奔波维权的道路太艰辛了,我更希望把那些时间挪出来和你在一起。”我伸出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她柔软的手掌填满了我空落落的手心。
自然而然地做完这一切,我才意识到夏叔叔正看着我们,我的脸登时涨得通红。夏叔叔轻咳一声,视线落在小小身上,询问道:“小佑,你怎么打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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