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松手,护卫出掌,一切发生得那么快,就像早就预备好了一样。对于一个学武的人来说,琵琶骨一旦折断,双手武功就会尽废,这样毒辣的招数,毫无预备地这样正面承受,就算是她,也还只是第一次。
她在半路趁着围观群众混乱的时候悄悄闪入轿中,绑新娘,换衣服,易容打扮,悄无声息,一气呵成。韩退思虽然老谋深算,但绝不可能连她这么一个冒险的行动都猜得出来,这些护卫,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出手试图制服她?
这个时候,要是反击,对方人多,她必死无疑。
岳知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躲。
对方凌厉的掌风削来,却忽然停住,大手在她锁骨上轻轻一拂,她惊叫着倒退一步,一脚踩空,顺着台阶就狼狈地滚了下去。
出手的护卫立即上前,将她一把拖了起来,伸手将她盖头掀开。岳知否看着面前一个个鬼影也似的穿着一身黑衣,蒙着面的带刀护卫,瑟瑟发抖,神情惶遽。
扶她那个护卫却是轻轻一笑,对房门前站着的一个护卫说道:“都说你多虑,这不就是咱们夫人么?谁会那么大胆打新娘主意,半路闯进轿子里?”门前那个护卫却是双手环胸,一双狭长的眼盯着狼狈的岳知否看,轻笑道:“若是她,那可难说。我看着夫人哪,总觉得有些像她。”旁边几个护卫笑道:“你看上那个姓岳的啦?看谁都说是她。整个靖安司最难缠的角色,你也敢打她主意,你胆子还挺大啊。”
嬷嬷已经把岳知否的盖头盖上了,岳知否听着他们说话,隐约察觉到,这群护卫中的其中一个,竟然猜到她可能会在半路出手,而且,好像认出了她。她默不作声,缩在嬷嬷身边,跟着嬷嬷进了房。
窗子里透出的一方深蓝色的天幕渐渐地被沉下的惨白圆月照亮,而偌大的新房里,摇摇晃晃的如豆烛光,慢慢地就暗了下去。新房中间坐着的新娘,大半夜了,没有等来她的新郎。
外面忽然刮起狂风,坐在床上的新娘忽然倒了下去,空荡荡的衣服,平摊在床上,地上留下一小块被碾碎了的螺子黛,在昏暗的烛光下,不很分明。
岳知否站在屋檐上,俯瞰着将军府这座庞大而壮观的建筑。夜色中,建构复杂的将军府仿佛一个巨大的漩涡,而她现在,正处于漩涡的中心。看着将军府狂欢的人们聚了又散了,看着漩涡外面的人走进来又看着他们走出去,岳知否脸上仍是新嫁娘的妆容,她神情平静地望着正月十五的一轮圆月,不知不觉地便被回忆吞没。
去年的这个时候,靖安司里面那群刀口舔血的人们,应该还在各色花灯下吃着元宵,像孩子一般厮闹吧?
如今,随着丞相白玄被流放,整个靖安司被早就虎视眈眈的敌人们围剿。年近古稀的白玄正在前往西方国疆的路上,而他的三个儿子也被削官,整个白家被逐出京畿,而位于京畿的丞相府被查抄,相府里面有价值的文书,如今,全部都在岳知否脚下的这间屋子里。
岳知否从屋顶上轻轻地跳下来,这里是韩退,他经常屏退一切下人,独自一人来到这里。众人知道他的脾性,因此,这里守卫的人反而不多,这个院落尤其地幽静。悄悄地走到门前,抽出随身带着的短刀,刷,伸手就把断裂的锁接住。
推开门,绕过重重书架,面前出现了许多口巨大的箱子。箱子上面贴着封条,是从相府查抄出来的东西,部分箱子上的封条已经被扯开。
靖安司的人逃的逃,死的死,已经没剩多少。剩下的,几乎都是以仆人身份隐藏在丞相府里的,而如今,他们随着相府的仆人,统统被控制在韩退思手下。密探的档案混在普通仆人的里面,如今,都被放的这些箱子里。岳知否此来,就是要混淆这些做过记号的档案和普通档案,韩退思一天没把所有密探查出来,他就不会轻易杀死他抓住的仆人,岳知否没法把他密探们一下子都救出来,但至少可以保住他们的性命。
打开第一个箱子,放在箱子最上面的却是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整个箱子里面弥漫着防蛀的干花的怪味,这衣服放在里面应该也已经有些年头,仔细看,浅色的衣服上已经有些斑点了。岳知否将这个箱子的合上,打开旁边的,里面全是卷轴,显然就是她要找的档案了。
她立即扯开卷轴,快速地翻找着,给拿出来的每一份卷宗都打上一模一样的记号。室内没有点灯,屋子里很安静,只有她小心翼翼地翻动卷轴的时候发出的沙沙声。眼看着箱子快要见底了,她的动作越来越快,忽然,门边有了亮光。
门外的烛光映出一个黑影,那人站在门口,没有动,忽然笑了两声,道:“老朋友,好久不见哪。”
是韩退思的声音。
他语气懒懒的,带笑,似乎是喝醉了。
岳知否立即将所有卷轴都放回箱子里,盖上箱子,轻轻跃起,踩着书架,一跳,稳稳地蹲在了房梁上。
第2章故人旧物
韩退思慢吞吞地推开了门,他还穿着一身黑色卷红边的礼服,他托着烛台,缓缓地走到了屋子中间的箱子前。他放下烛台,慢慢地笑了几声,低着头,望着其中一口箱子,说道:“老朋友,真希望你如今还好好地活着。”
岳知否躲在房梁上,没有作声,看着韩退思将地上的一口箱子打开,上面整整齐齐地放着一件白色衣服。他立在原地,望着那件衣服,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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