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曾经口口声声说在乎她,又将她推出去,她究竟是怎么想的,柳千寻从来看不透,弄不明。她将药一饮而尽,甚至没来得及尝及味道,只觉得心中的苦涩蔓延开来,袭遍全身。
“楼主...”木槿将药放至一旁,忽然盘腿而坐,望着她,就连称呼也不同于往常。
“改口了,要对我坦白了吗?”柳千寻微微直起身子,望着木槿冷静如许,她其实早有预感,只是没想到木槿会在这样的境况下说出来。
“你总是看破不点破。”木槿耸耸肩,笑不出声,叹不出气,很无奈。
“夙鸢楼里,唯你大大咧咧,行事冲动,在宫中甚至屡次想出手护我,如此不冷静又失分寸的人,怎会有资格派至我身边?”
“在所有人当中,唯有叶冥曾对你一心一意,甚于门主。我等,听命行事,所处位置不同,角色便不同而已。门主给我的是最简单的任务,便是在你身边扮演一个毫无威胁,并且毫无作为的侍女,我只要汇报你的一切便好。”木槿的神色不同于往常,更褪去了平日的浮躁,恍若换了一个人。
“所以我身边所有的行踪消息乃至与女皇的点滴,都是你透露的。”柳千寻想过身边都是凌钰的人,也曾对木槿有过怀疑的念头,却没有深入去想。
木槿点头,她一直顶着愧疚之意在柳千寻身边,可她若不显得傻一些,笨拙一些,又怎能让柳千寻对她放松戒备,她只是竭力地扮演一个从相识到现在,一直是那样性格的人。
“呵...我的身边何时有过真诚,你们倒真的是对凌钰忠心不二,你是,谌青是,蔺无命是,贺昔也是。”柳千寻已经无所谓了,如今一切成这般,还有什么重要的呢?
“楼主没想过为什么吗?你又知道为何门主贵为长公主,却只能是公主不能是女皇吗?”
柳千寻脸色微变,看向木槿,“我未曾问过她这些,她更加不曾提及。”
“门主虽是先帝第一个女儿但却是庶出,从小便不得宠,她三岁那年盈妃娘娘便因宫殿着火被烧死,当时的门主正蜷缩母亲怀中熟睡,被宫女拼死带出,才幸免于难,她眼睁睁看着自己母亲被烧死而无能为力。其实当时有诸多嫌疑指向先皇后,可没人替门主做主,太后不喜欢她,因为她是女子更是庶出,没人会关心她。只有先皇对她疼爱有加,偷偷为她授课,培养她的才能。可比起其他出生高贵的公主太子,终究只是沧海一粟,为了让门主幸免于宫斗,先皇将她送出去学武,后来力排众议赐了封号长宁公主给她。”木槿说完深深叹了一口气。
“后来呢?”
“先皇迟暮之年,他授意门主成立修罗门,以将来辅佐太子,先皇英明,明里暗里给予门主许多支持。临终前,他让门主务必辅政新皇,并且答应他永不夺位。怕是先皇驾崩时,也发现了门主雄才伟略,可惜他除了以承诺和曾经父爱的枷锁牵制门主,没有任何办法,但门主却傻傻的因为这个承诺,因为热爱羽国,背下所有的重责。”
柳千寻怎么从来不知道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凌钰,原来成长与自己这般相似,或许这才是她为何收留自己的原因。她不知道那年冬天,当凌钰第一眼看到柳千寻拖着病重柳竹时,她便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对母亲去世的无能,便被她触动了心房。
“你如何得知这么多?”
“我便是那个救了门主宫女的养女,我从小被卖进宫中,她认我当了干女儿,后来她终究没有逃开先皇后的魔掌,被害死了。那年门主才七岁,她把我这个孤立无援,身陷险境的小女孩从皇宫救了出去,我才能在长宁府长大。”
“难怪,我进长宁府时,你便在这里了。”柳千寻心里隐隐作痛,她似乎能够明白凌钰为何一个人吹埙时会那般孤寂,又是那样的遥不可及。
她的过去是一道坚硬的外壳,裹着她不让任何人进入,甚至隐藏了真实的自己,为此不惜令世人误解她残忍,甚至让自己放浪形骸,找宠儿寻乐。明明是肩负大任,又怎会有余力去逍遥快活,不过是想把自己推远而已。
“楼主或许不知,修罗门每个成员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心酸过去,门主定下门规不许提及过往,便是不愿意被人知道她其实是救了许多人进修罗门。本就要培养暗杀势力,何不救一些需要的孩子,从小没有双亲,无牵无挂更适合执行任务。修罗本地狱,但却成了我们这些孤儿的归属,其实在我们眼中,她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对于恩人无以回报,唯有誓死效忠。”木槿说完站起身,望着柳千寻,扬着从未有过的深沉笑意,“楼主,或许你能抉择,可女皇与门主是没有选择机会的,愿你站好立场,否则,唯有战场见了。”
走出后院,木槿深深呼出一口气,抬头发现莫风正望着她,“你这样暴露自己被门主知道了,会没命的。”
“事到如今,这些还重要吗?夙鸢楼已不复存在,修罗门的使命都快终结了,我不希望楼主再看不清形势,跟门主真的决裂。”
“好吧,你要注意说话分寸,毕竟门主还是在意楼主的。”
木槿只是淡定点点头。
长宁府,凌钰接到了眼线的快马传书,声称女皇已在城外五里处,很快便要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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