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朝秦眼皮倏尔一睁。
百趾穷奇杀意弥漫,遽然使出杀招,扯得他露出光裸脖颈,狠狠往那一处拍落。
秦晋好像做了一场极长、极颠簸的梦。
他梦见有东西好像从天洒落,不断打在眼皮之上,既腥且烫,又痕痒难当,总迫使自己去抹上一抹。
而等他抬起手来,却在半空中被人截下握住,再规矩放回原位。
秦晋有些不甚满意,便抖了一下眉毛,醒了。
他睁眼觉出微光刺目,勉强适应了下才清晰望见一方穹顶。顶上椽木交横,排列甚为齐整,秦晋吸吸鼻子,先嗅得冉冉香气,又听得钟鼎之声,这才开口问道:“我这是在寺中?”
一人身着青灰僧袍,转身过来,手里托起一碗药汤,答道:“正是寺中。”
秦晋一眼认出了他,想要抬身却又觉得浑身无力,恭敬道:“清逆师父,许久不见了。”
清逆将药置于榻桌之上,伸手将他扶起,仅点了点头,不予多话。
秦晋与他相识经久,曾一道走南行北去过许多地方,此刻倒也不太拘谨。他稍微握了握双手,虽仍是微痛,但已无碍行动,索性自己端起药来道:“是谁将我送来这里的?”
帘外雨声未住,清逆身上僧袍洁净干燥,想来应是刚刚换过。他手持念珠,从旁拉来一张杌子坐下,仅阖目念道:“阿弥陀佛。”
秦晋将碗慢慢放下,笑道:“大师何意?”
“你伤势未愈,精神不济,且缓一缓。”
清逆道:“等外头雨收天晴,我再与你详说。”
这是处僻静禅房,窗棂之外青松遍布,唯有一株灼灼海棠,披雨戴露生于墙根,百般妖娆不论,且斗胆往檐内塞进来四五粒丰艳花苞,当真奇特。
其实以清逆之身份本可高居监院,但他向来恬淡寡欲,喜清爱静。秦晋数次上下五乳峰,还真未在这院里久呆过,他自诩fēng_liú,总介意这里尽是光头,实怕被这锃光这瓦亮闪瞎狗眼,不过如今再看这花,倒让人眼前一亮。
秦晋嘴贱,平素肯定要借花调侃一番,然此刻心有牵挂,居然老老实实低头,重新端起碗来。
清逆过来又探脉象,秦晋看自己肋下已被精心包扎过,问道:“这伤你可治得?”
清逆淡淡道:“曾有幸治过一遭。”
秦晋点头,知那姓陈的所言非虚。此刻清逆令他坐好,脱去外袍,自己从后提掌运功,秦晋便觉出自风门穴中灌入一股暖流,徐徐涌向四肢百骸,身体仿佛枯木逢春,再度开枝散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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