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个多月后还要搬家,也没必要把我那些壮观的行李全打开了,因全是上下铺的铁架床,于是,上铺就拿来堆放行李杂物,因我来得迟,只能睡在靠门的位置,不过也好,旁边有窗,门外有水龙头。一起住的两个女老师是君和涛,都是华东师大毕业的。今年分配来的大多都是外省的,去年也是。
8月21日星期六
今天对这很有发展前途的珠镇中学,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这学校只有三栋相连的五层的楼,前两栋是教学楼,后一栋是实验楼,新来的六个男老师,三个住物理实验室,三个住生物实验室,实验楼还有一个广播室和少先队队部室,住着去年来的四个男老师和三个女老师,生物实验室的里间竟然也住了一户人家,是一对母子。阅览室在第二教学楼四楼,很大,相当于三楼三户人家的面积,其中用木板隔出了一个小间,让我们三个女老师住,剩下的空间则堆满了凳子和桌子,像个巨大的杂物房。于是,这个学校除了上课的课室,到处都挂满了蚊帐、帘子,像一个一个的大蜘蛛网和蚕茧。
虽已接受来此学校,也没对这学校存什么期待,也不对自己和未来抱什么希望,但这样的环境还是令我黯然。尤其发愁的是,全校只有一个厕所,且在一楼的角落,里面又没灯,楼梯也没灯,我真害怕晚上怎么办。还有那冲凉房,就在厕所旁边,只有两间,十几个单身老师只能排队洗澡和洗衣服,下水道又不顺畅,洗完澡,水都泡过脚踝了,脚上水淋淋的不知怎么穿衣服,冲凉房也很小,衣服没穿完,就闷得又出一身大汗。也没台子洗衣服,只能端着盆子到旁边空地上弯着腰洗。因人多,连装水都要排队。那五户人家是在房里“开辟”了一个没有下水道的“洗澡间”的,洗完后再把脏水端出来倒掉。我很好奇,他们是否也偷偷开辟出一个厕所了呢?
8月22日星期日
上午到珠镇买东西,这个镇只有一条大路,从我们校门外横着穿过一个十字路口一直延伸到镇的深处,大路尽头是一“腹地”,大大的肚子,分了两条岔路,与大路形成了一个丫字,丫字的两个树杈又各有两个分支,左边两支弯出两条小巷,又合为一道,经过邮局,再直出一主干道路,右边的两个分支分别伸往两个市场,其他七里八拐的小道道就像一条条窄窄的小水沟,蜿蜿蜒蜒水流不畅着就不知所终了。
校外大路的对面是一大片的田野,路边有几个乱七八糟的小店,靠近十字路口处有一个夜总会,取了一个很浪漫的名字:白玫瑰夜总会。这只有两层楼的“夜总会”可谓出淤泥而尽染:门前一片狼籍,排污管、空调等补丁似的这里一根那里一块,还有许多电线,“青筋暴露”地爬在墙上,这条路是坑坑洼洼的泥石路,黑乎乎的一团脏,把“白玫瑰”沾染得斑斑点点的,是陷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残花。
过了十字路口的是黄泥路,两排灰烟似的马尾松斜立路旁,路面很窄,两辆车对面而过时,路边的单车、行人几乎要贴着树根走了,车辆所过,灰尘满街,可能那两排马尾松是因捂着鼻子扭着身子躲避尘沙才倾斜欲倒的呢。镇的肚子处有两个小型商场,分居在两个树杈上。肚子上人多如蚁,肠子曲折如绞痛发作,这是一个流浪汉的肚子,乞丐的肚子,塞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鼓鼓胀胀,消化不良,气流不顺,打嗝不止,放屁不断,十九中就在这个肚子的深处,真可怕!
更可怕的是,这镇里一个书店也没有,连书亭都没有,全都是钢材店,木材店,玻璃店,五金店,窗帘店,单车修理店,农具修理店,理发店,唱片店,药店,种子店,肥料店,农药店……还有无数“大吉大利发财兴隆耀武扬威”店:物不对名的杂货铺。那些店员们,客人们,行人们,都目无表情或怒发冲冠或横眉竖眼或表情呆滞,穿着则既无城里人的光鲜亮丽,也无乡下人的清爽质朴,而是不伦不类离奇古怪的,许多人染了头发,穿着时髦,却穿着拖鞋迈着八字脚,还有穿着背心、t恤、短裤、拖鞋的,脖子上、手上、脚上却金银闪烁珠光宝气,另有许多光着脚、挽着裤腿的老农老妇,还有一些头发掩映着俏脸,甩发一笑百媚生的“英俊小伙”和“妩媚姑娘”……
买了一袋面条,几只鸡蛋,一把青菜,还有油盐酱醋等,还买了一盏台灯,一包蜡烛,一个手电筒,一沓信封信纸,还有其他一堆日用品,拎回来两条手臂都硬了。
晚上点着蜡烛给韩襄写信。两个星期了,她都没回过我的信,更别说主动写给我了,我知道她在竭力逃避,可我无法控制,无处排遣,实在受不了时,就又不知羞耻地写,然后让它们石沉大海。也许过不了多久,我又能心死了。死了,就好了。
8月23日星期一
今天开了两场会,在区里进行新老师培训,上下午各开三个小时。
今年银星区到外省要了几十个大学毕业生,主要是华东师大的,也有北师大、华中师大及别的非师范院校的,区长说,这两年引进大量的名牌大学毕业生,目的是要以一流的师资把这个新开发的乡镇型郊区变成华市教育强区,教育局长讲起这个“精英队伍”的时候特别兴奋自得,神采飞扬,语言高亢,好像外省来的都是人才,本省毕业的全是庸才,全不值一提,不值一看。中午休息的时候,领导们还特意“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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