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反复复,是烙在眼中,银辉皓月一抹惊鸿。
从落入池水中,那混浊刺鼻的池水便如扎入每一个毛孔一瞬间足以夺去所有的意识。她如同在混沌中做着一个又一个怪诞的梦,在其中颠簸漂浮不由自主。一幕一幕生生死死如走马灯般飞快而混乱,最后留下的只有那一道银霜踏月的身影。
但那时,他喊的是“小昭”。
之前他从没有喊过她的名字,一次也没有。而莲九笙从一开始认识的就是阿枭,他喊的却是小昭。
他是谁,他为什么认识苏小昭……她情愿什么也不知道。他是对的,她什么也不该知道,不想知道。她情愿他只是江湖中一个高高在上只闻其名的人,相逢不识。
所以就这样让一切了结在这里,只愿他活着离开,让莲九笙从一开始就没有来过万花谷。这里只有她,无论生死……
——她活着。
意识到这个事实时被池水浸透的混沌恶寒都已经退散,她的视线聚焦在房屋的梁顶,自己躺在一张宽敞的木床榻上,衣衫都已换过身上也没有曾经落入池水的痕迹,只带着淡淡的药草香。连她的短刃佩剑和随身物品也整齐放在床头——
她的短刃!
那应该是在莲九笙手上的!
她正要起来却些微恶心,整个人的感觉都好似变得迟钝,有人走进了房间都没有发觉。
“——先别急着起来,池水里是沉积多年的毒,虽然解毒及时,还是会有些不舒服的。”
那声音,华贵悠扬,温和着,却透着妖异。
苏小昭惊讶抬头,见一袭紫衫流光,卓惊弦微笑走近,如他们任何一次的相见,好似她和他出现在这里都没有任何的不对——
“来,把药喝了,余毒未清对身体很不好。”
卓惊弦坐下来,温得刚好的汤药被递到面前,苏小昭正想伸手去接却发现碗已递到了嘴边,她微微一顿,去接碗的手还在碗边,卓惊弦却没有放手的意思。
他依然和蔼微笑,却让人感到一丝寒意慢慢爬上脊梁。
过去他对她也是这般和蔼,笑容可亲的模样,在不明真相前让她对那份亲切感到迷惑——但与现在是不同的。分明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在他华美的容颜妖异的呼吸间她本能的感到了一丝危险。
但她的本能也让她镇定下来,虚捧着药碗就着他的手淡淡喝完。
“我不知道……原来九爷可以回万花的吗?那似乎倒是我多事了。”
卓惊弦笑笑放下碗,“你也知道万花弟子只怕不会待见我这种背弃了万花的人,不过这里只有我师兄独居,不会有其他万花弟子来。倒是你,怎么会误闯进来的?”
好像在他三言两语间一切的疑团也只是寻常误会,只是他们自己误闯了进来,可是——万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地方,他又为什么会来?有些东西似乎已经摆在眼前,被看不见的线串起来——跟天一教有关的,不是万花,而是卓九爷?
只是还差了什么,似乎缺失了一块最重要的东西,关于叛离万花的卓惊弦,关于引浩气盟和恶人谷去黑龙沼的方瑾夜……她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真相也许会与那个孩子有关联……
才想着,卓惊弦却正说到:“你是来打听那个孩子的下落?”
像被戳中了心思一般她的心脏一缩,才意识到他说的与她想的虽是同一桩却不是一回事。
“嗯……我只是想看看有什么线索……”
其实连她自己都知道这个借口并不怎么样,找孩子,不去丢孩子的地方找线索,却来万花刨问底么?但这既然是卓惊弦有意给她的借口,她便也只是顺着。一面乖驯着,一面估量卓惊弦看透了多少。
“就不必再找了。那孩子若活着,想必也活的好好的,没必要凭空多出个陌生的爹爹。若死了,只是早早脱离苦海,早入轮回托生个好人家罢了。何必还去追个究竟?”
苏小昭抬头瞧着他,没错她一直就不解,为什么他可以对她这个仅仅是让他想起女儿的人都这么温柔,对失踪的女儿却本不关心?他不是找不到,是本没有去找过——
“我找她不是为了她,而是为父母心。”
卓惊弦垂眸片刻,笑意淡而未褪,再抬眸时说得依然云淡风轻,“有你就够了。”
苏小昭心里莫名一跳,那种荒诞和不安越发扩散,一句“我不是你女儿”却生生压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和我一起来的人,莲九笙在哪里?”
“——你该休息了。那些蛊毒对身体伤害太大,不养好会留病。”他淡然起身无视了她的问题,苏小昭追上两步,“九爷!他在哪里?”
卓惊弦在门外回头,脸上依然在笑,却分明拒人千里,不让她再问下去。
笑靥温凉,却如蛇缠脚。
她一步也迈不动,只能看着他离去,仿佛有什么预感中了,转身拿起榻上的短刃便要从窗户翻出去,然而才一探身身上仅有的一件单衣便在风中凌乱,左右腾空下有深渊,这栋房子竟倚峭壁而建,一番打量却无下落之处。
一些预感渐渐清晰起来,她似乎可以模糊的辨认出卓惊弦的笑容究竟有什么地方和过去不同。他过去的温和亲切恰如分寸的保持着距离,现在却仿佛没有任何顾忌,甚至有些让人无法拒绝的强势。
既是说,这里没有他需要顾忌的人和事,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莲九笙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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