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续了三回,有巡夜的婆子在外面催,才各自散去。
次日,黛玉三个起身便往三春那边去,湘云头天和迎春一处睡的,七个便一起省过贾母,便过去给宝玉贺寿,方才进来,宝钗也过来了,宝玉便命上好茶。
都知道他还要去拜祖宗,众姊妹都说:“你赶紧走罢,还怕我们没有茶吃呢。”便起身要往贾母处说话。宝玉苦留不住,才作罢,犹自还说:“受了你们的礼,实在是有愧,一会子回来再和你们说话。”
一时宝玉去拜了祠堂,又往各处让了一回,方才进来。贾母见他热得满头大汗,连忙让换衣裳,一时出来,换了家常穿的,贾母就问:“你姨妈那里去了没?”宝玉因说:“实在热得厉害了,先回来换衣裳,再过去。”
贾母便笑骂道:“那怎么换这一身衣裳?还不赶紧换了衣裳过去?”
宝玉起身正要答应,宝钗就说:“我出来时我妈说‘不必讲究这些,天儿热,就不必过去了,她一会子也要过来’。想必这会子正在路上呢,正是太阳大的时候,又要穿这些大衣裳,出去一趟就是一身汗。这会子过去,路上遇到还好,若是错过了,岂不是白跑一趟。我想着,还是不去的好,又不是外人,这些虚礼且都收着。”
贾母笑着点了点头,说:“那也罢了,回头让他多磕几个头也就罢了。”
这话才说完,薛姨妈和王夫人两个就来了,贾母遂笑道:“我才说叫宝玉过去让你,你就来了。”
宝玉忙赶上来磕头,薛姨妈受了他的礼,口里说:“我的儿,地上凉,快些起来。”
吃过中饭,贾母便叫他们姊妹们自去吃酒作耍,她和薛姨妈邢王二位夫人抹牌消磨时日。
一行打牌,一行说些闲话,薛姨妈因说:“我瞧着,这张丫头生得越发好了。”
贾母也没多想,觑着眼瞧了一回牌,抽出一张来问鸳鸯:“是这一张罢?”
鸳鸯点了点头,说:“是这一张。”
贾母掷了出去,方说:“上回我还说,亲家老太太会调教人。才来家里那一回,缩手缩脚的,我就不大喜欢,转眼不见,行事做派又是一个样子。沉稳大方,我白眼瞧着,竟不下宝丫头。”
王夫人就问:“我也没留意,今年十几了?”
贾母方才悟过来,想来薛姨妈是要求娶。和她不相关,贾母自是无可无不可,只当闲话,就问鸳鸯:“记不好了,前次去他们家里还问过,竟记不大清了,你还记得?”
鸳鸯便说:“说是十四了。”
薛姨妈自是喜欢,说:“这个年纪,怕是定了人家了吧,瞧他们老太太这样喜欢,只怕要多留两年。”
王夫人便说:“我看未必,正是亲家老太太喜欢,若有了好人家儿,难道为着不舍,倒耽误了孩子的终身?”
贾母便点头,说:“正是这个理,我们养儿养女,不就盼着他们有个好前程,哪里有挡在前头的道理?”
薛姨妈正拿牌,听言,便拿着牌兀自出了一会子神,方才拿过来,又重新抽了一张放到桌上,一边慢慢地说:“倒没听说过?既是有父有母,怎么又养在他们老太太身边儿?”
鸳鸯就笑了起来,薛姨妈只当她是有话说,正看过去,就听她说:“姨太太怕是发错了牌?”
薛姨妈正要往桌上看去,王熙凤过来了,说:“鸳鸯别太老实了,我替你们瞧瞧,可是真发错了。”
薛姨妈知道是贾母满了,笑道:“我就这一个,两边不靠,留着也无益,老太太若是要,尽管拿去。”
贾母笑问道:“果真不要?”
王熙凤往薛姨妈手里瞧了会子,便说:“果真不要。”
贾母笑道:“那我可就要了。”说着,便掷下牌。
贾母规矩是鸳鸯代洗牌,便问王熙凤,道:“叫你看着他们姊妹,你怎么过来了?”因叫小丫鬟搬杌子。
邢夫人便起身,说:“你替我会子。”
贾母知道邢夫人的为人,也一向不怎么喜欢,听言,便说:“那你去罢,有你媳妇在这里也是一样。”又命王熙凤坐下。
那邢夫人应了,王熙凤便扶着送到门前,才回来坐下,道:“老太太还恐他们没了顾忌吃多了酒,我说老太太不必担这个心,老太太还不信。张妹妹林妹妹都不吃酒呢,我因想着她们姊妹个个都单薄,若说不吃,怕是真不吃,也没劝。原怕他们吃多了,所以只送了一小坛子过去。先还担心吃完了又来找我要,我是给还是不给?给了他们吃醉了老太太怪我,不给他们必定不依我。照这样看,我看尽有多的。我站在那里,她们又怕不仔细撞了我,也不能尽兴,所以我才过来。张妹妹她们几个的妈妈们都仔细着呢,出不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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