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驾马车穿街过巷,车内只闻辘轳的车轱辘声,霍时英忽然睁开闭着的眼睛:“小六,你原来在府里的时候是跟着谁的?”
从上车霍时英就一直闭目不语,神情严肃,深思极重,车厢里很压抑,她忽然开口,小六吓了一跳,稳了一下神才回道:“去西北之前跟过世子一年。”
“哦?那你专门负责打理世子哪一块的事情?”霍时英又问。
小六这一句就接的从容了一些:“也没专门让我负责什么,就是贴身跟着世子,伺候笔墨,来人引见,通传,有时候也送些书信什么的。”
“那你可曾随世子参加过某些宴会或者出外的应酬的?”
小六思索了片刻道:“我跟在世子身边的时间不长,世子身体不好,一般不见外人,平时最多就是在外院走动,见的也都是外院的各个管事,处理的都是府里的庶务。小的不曾跟世子出门应酬过。”
霍时英蹙眉沉思:“那你是没见过睿王的了?”
小六低头:“小的不曾见过睿王。”
霍时英再次闭目往后一靠,没有再说话。
马车终于停下,霍时英下了车前面是一家宅院,门上也没有挂牌匾,外面看上去就像是一户大户人家,看不出是什么地方,还是韩棠领路,睿王和霍时英落在后面。
进到门里,一个少妇模样的女人向着她们迎了过来,看见这个女人,霍时英自问做足了心理准备脑子里也一阵惊雷滚滚而过,那女人的装扮很像那种大户人家少年丧夫的少,可少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来迎客,这里不过是一家妓院罢了,睿王竟然带她来嫖妓。
那女子一身白玉色的窄袖褙子,梳着中规中矩的官髻,峨眉淡扫,两腮桃粉,唇间一抹艳红,庄重中隐含着一点含蓄的寂寞的艳色,未开口之前先是遮唇一笑,风情立现。
女子先对着韩棠蹲了一福,神态亲和显是早就熟悉:“三爷,安好。”她道,接着她又向着睿王和霍时行礼英:“两位官人安好。”
霍时英虽平时着男装却从不掩饰她是个女子,既不束也不掩饰自己没有喉结,这女子对着她却毫不惊讶,不是见多识广就是早有安排。
果然,就听韩棠对那女子道:“七娘你带路吧。”他们显然是认识的。
按下所有的惊疑,霍时英随着他们往里走,和外面的低调朴素的大门比起来这里面简直是别有洞天,穿过一道回廊,眼前豁然开阔,一个占地极为广阔的庭院,幽暗的光线下看不见尽头,只见远远近近的挂着无数的大红灯笼,假山,小桥流水具笼罩在一层朦胧的红光之下。
一路走过去,修剪的如宝塔一样的松柏,玲珑怪状的奇石,古老的蔓藤,盘曲嶙峋的枝干,处处都是一处景致,随处都可以拿来入画,当真是雅致。
霍时英心下明了此处是一个私寮,比之那大张旗鼓,艳旗高帜的灯红酒绿之处,这里不知道要高档多少个等级。
他们走的很慢,因为一直要将就着走的闲庭漫步般的睿王,他们这一行人,七娘在前面带路,韩棠本来要错后睿王半步以示恭敬,可不知怎么走着走着反而让睿王落在了他后面半步,至于霍时英自然是要坠到最后的,
“韩棠,此处就是你那表兄的私产?”睿王忽然冷不丁就开口问话。
韩棠步子一顿,微微侧着身子回:“是。”
“倒是个雅致的人。”睿王的口气里有几分调侃的意思,霍时英就见韩棠的头垂了下去,发鬓间隐有冷汗流下。
霍时英心下了然,霍真说过韩棠的母族早已败落,可他的表兄却能在京师置办出这么一份产业,这个私寮不说什么人都能开得了的,后面的背景有多深厚,光说这看得到的繁华就是多大的手笔,若韩棠这个表哥是借着韩棠的官威发迹起来的,那韩棠才为官几年?也难怪他会流汗了。
睿王说完这句,就再没说什么,几人又漫步走了出去,一路走来庭院深深,不见他人,倒是偶有几声琴音仿佛隔着几重楼阁,袅袅传来。
最后他们被引到一间非常大的屋子里,屋内所有装饰特别,仿魏晋古风,木板铺地,矮几,座椅如被锯掉了腿的太师椅,人就席地而坐,分主次三席,屋子中间留有巨大的空间。
七娘领人进来,行了礼就恭敬的告退了,然后又是几个太监进来,布置果盘茶水点心,等一切消停了,正对着他们坐席的那扇拉门忽然向两边拉开,就见里面十数人席地而坐,原来是一个乐班,音乐缓缓响起,一个明眸皓齿,身材修长丰满的少女从拉门后面踩着舞步袅袅生姿的滑向他们正前方的空地。
到了此时,霍时英算是明白了,这个地方,其实风月只是附带,真正的用途是个达官或者权贵们私会的场所,当然这里有漂亮的顶尖的美人,嫖当然也是有的,就是更风雅更有格调一些罢了。
跳舞的少女面若桃花,眉飞入鬓,有种凌厉的美丽,舞步飘逸中带着刚劲,穿着单薄,内裙外面只着一层粉红的纱绢,露出大片的后背,艳丽却不放荡,眼神随着舞步专注而执着,似在表达着某种压抑的情绪。
霍时英不懂风月之事,她知道这女子跳的应该是极好的,但这种阳春白雪的东西,没有十数年的浸难懂其道,她也就是看个热闹,过了开头的惊艳就不感兴趣了。后来她把目光从场中少女的身上挪开,望向面前的桌面,桌上三盘糕点,一盘水梨,一盘葡萄,最后还有一小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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