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普庵里,骆灵拿起了针线,跟着柔儿学刺绣。
第一次骆灵绣了一朵最简单的雏菊,就得到了柔儿的夸赞:“四小姐手真是巧呢,怎么以前梅姨娘却说你手笨,怎么都教不会?只是小姐应该慢慢来,那样可以绣得更好些。”
那天骆灵绣的是花,虽然针角还显稚嫩,但对于初学者而言,已经是最好的了。她低头一针针在花绷上穿梭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对柔儿的问话没有作答,只轻轻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是自己的手巧是先天的,还是灵魂给带来的,她只知道对现状她还不算满意,一直都想着怎么练手,现在才发现绣花这个活儿是个很好的法子,可以锻炼人的眼力、准头、速度以及耐,以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估计谁也没想到过绣花能绣出这么多名堂,骆灵绣得看似一点都不认真,不像个好学生,怪不得柔儿忍不住出口指点。
她绣花不同旁人,不用描花样,直接绷了架子,就照着真的花开始飞针走线,速度很快。现在她的面前是一丛野牡丹,比家养的牡丹要小朵些,艳色却一点也不逊,骆灵绣好一幅花的时间,恐怕比人画一幅花样的时间还短。她当然不会告诉柔儿真相,她绣花不是为了练绣技,不过是为了练手速。她记得有人给她说过:“眼要明,要能看到檐下的水不是连成一线,而是由千万颗雨滴快速坠落而成;手要快,快到将一滴水弹飞,不在皮肤上留痕……”
她是在十二岁那年遇到疯子的,这些都是疯子教她的。在乡下家,所有的孩子都朝疯子吐口水,只有她没有,她掏出洁白的手绢给疯子擦了脸,还给了他一个香香软软的馒头。记忆走到这里,骆灵心中浮起几丝伤痛,她在这一年遇到疯子,改变了她的一生,也是在这一年,她失去了一切。血告诉了人们真相,她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原来母亲曾有过不堪回首的遭遇,她的生父是个辱了母亲的坏蛋,父亲无法接受,离家出走,母亲伤心之下,自杀身亡,她成了个没人要的孤儿。她被父亲的亲友赶出了家门,没有人同情她,同情一个坏人的女儿,母亲这边没有亲戚,她在街头流浪多年,要过饭,卖过花,偷过东西,被人骂过,被人打过,直到再次遇上疯子……
柔儿不明白骆灵为什么要跑到山中去绣花,她没有跟来,在她看来,呆在屋里要好得多,不用走这么远的路,骆灵也不难为她,由着她往刘家跑,自己进了山。
山中凉爽,耳听虫鸣鸟唱,很是惬意,她绣着绣着,专心于手指上,周遭的一切在她耳中渐渐不闻,眼中只有绣花针在飞舞……
“噗……”一声轻笑,骆灵蓦然抬头、转身,看向身后的
“被发现了!”轻快的嗓音响起,树上跳下个人来,年轻的男子剑眉星眸,唇角微扬,懒洋洋地半依树干,双手抱,下巴点了点骆灵的绣品,“你绣的这叫什么?鬼画符?”
骆灵眯眼看了一下,面前的男人笑容似曾相识,脑海里飞快地搜索了一遍,很快想起了初至陀普庵时遇到的那位齐少爷,那时他是个嚣张的少年,如今褪去了身上的青涩,已经长成了真正的男人,近了细看,方明白为什么初见时会觉得他的笑容让人不舒服,因为他的眼神很有侵略,仿佛是寻到了猎物的豹子,下一刻就会被他捕捉。
骆灵不知道他有没有认出自己来,在发现他是齐少爷时,立刻用面巾遮住了脸。
宁轩看着面前这个自他出声并不见一丝慌乱,也不见半分羞涩的丫头轻笑一声:“怎么?丑丫头,还怕爷吃了你不成?你是哪家的,怎么会一个人在这林子里?我们是不是见过,看你有点眼熟?”他着下巴走过来,围着骆灵转了一个圈。
骆灵微微低垂眼帘,目光却没有放过半分他脸上的表情,心头盘算着要怎么应付面前的人。还好宁轩困惑了片刻,摇了摇头自己否定了自己,当年不过匆匆一瞥,俗话都说了贵人多忘事,骆灵如今又是布衣装扮,他不记得她再正常不过。
见骆灵不说话,宁轩微皱眉头:“你是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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